辗延刘海儿下其实是张蛮帅的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但不锋利,以及,眼角下那颗诱人的红色泪痣,当然,这是在他不臭着一张脸的情况下。
“注意安全哦,哥哥 。”
郁之错开身体给他让路,如愿以偿地目送着辗延下楼后,郁之得意的笑笑,转身回去。
辗延愿意去查那最好不过了,还省得他费事,比克劳德有责任心,又比艾德里克聪明,这样的人上哪找去,真希望他能活到最后,郁之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面具后到底有什么呢?
郁之按照昨晚的路线进了三楼的那间屋子,罗伦似乎今晚心情不错,在郁之故意没有敲门就贸然闯进来后,他还贴心的为他倒了杯茶喝。
喝是不敢喝的,谁知道里面会加什么恶心东西,郁之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继续昨晚的工作,他此刻摆着和昨晚一样的动作,耳边只有淅沥的雨声和画笔接触颜料盘的噪音,他无聊的又开始走神。
辗延用刘海儿把脸挡住,是因为他有秘密,罗伦戴面具遮住脸也是同样的,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要让他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也不能露出自己的脸呢。
【七老师,你长什么样儿呀?】
系统在他脑中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想回复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有脸有身体吗?还是就只是一串代码,你从出生起就在这当系统吗?】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这还能是我希望的吗?】
【可以啊,毕竟你最会痴人说梦了,你是希望我是温柔暖男,还是双开门的肌肉猛男,阴湿病娇……】
【打住打住,你就这样就挺好的。】你只有这张嘴就已经够讨厌的了,要是有身体那还了得。
“又不专心。”
罗伦放下手中的画笔,静静地垂眼看他。
郁之眨眨眼,对上面具下那张不露情绪的眸子,面色无辜的道,“我没有动啊。”
罗伦低声一笑,随即朝他招手,郁之眼皮耷拉下去,那分明是招小狗的手势。
他慢吞吞地挪过去,双手交叉握在身前,乖乖在罗伦面前站好。
“在想什么?”
郁之垂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能取悦他的话,似乎只有讨好他自己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那如果不呢?
会被大卸八块吗?
“在想。”郁之声音清脆,在静谧的夜晚混合着雨水声,听起来格外悦耳,如果不在意他话中的内容的话,“您面具之下会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罗伦没有说话,郁之也只是静静站在那,四目相对间,两人眼中的情绪都是一样的平静无波。
平静没有持续太久,郁之像是忍不住般,哧地一声笑了出来,那张略显娇憨的脸庞一贯让人看不出恶意。
他回身拿过罗伦刚刚用过的那支画笔,就着上面还湿润的红色颜料,竟直直朝罗伦脸上的面具画去。
他下笔毫无顾忌,一条从额头连到鼻尖,又一条从鼻梁延伸到两颊。
罗伦没拦他,任由画笔扫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郁之的动作,不禁勾唇笑起。
那张莹白的面具上此刻赫然画着一道血红的十字。
“上帝保佑您,先生。”
呼吸间热浪翻滚,罗伦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直视郁之,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那张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饱满的嘴唇带着肉感,太美了……
他爆发出一阵狂笑,这两日所有绅士的温和有礼,此刻全部荡然无存,他用力捏住郁之的脸,大拇指按在他的唇瓣上,郁之脸上的不甘和屈辱令他无比畅快,伪装被他亲手撕破。
把这张嘴撕碎,罗伦手下力气加重,心底那个残忍的念头不断叫嚣着。
“呃……”郁之被弄疼,眼底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呼吸轻颤,像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痛苦暴露给眼前人,他紧紧闭住双眼,眼泪受到挤压被迫流出来,泪水顺着脸庞最终落到罗伦的手套上。
罗伦手下放轻,盯着那处湿润渐渐出神。
不够,还不够,郁之到底能带来多少惊喜给他,愚蠢莽撞无知,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上掩饰不住一丁点的算计,他还想要得到更多……
郁之察觉手上力气放松,他用力推开那双大手,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他捂着自己红肿的嘴唇,勾唇冷笑,幽怨的眼神中竟能看出几分挑衅的味道,“我还是更喜欢你昨天那副手套。”
郁之没等人回复,他径自后退两步,转身走出门。
砰——
郁之背靠在刚关上的房间门上,他大口喘着气,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死亡的恐惧还萦绕在眼前,刚刚罗伦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七老师。】
【嗯。】
郁之低头笑笑,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满足,他用袖子蹭掉鬓角处的汗迹,【刚刚是你的心跳声吗?】
【你被吓傻了吧。】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
郁之没回房间,他垫着脚一路跑到一楼。
站到了那间摆着油画的房门口,郁之将耳朵贴到门上,再确定里面没有声音后,郁之才开门进去。
看来辗延已经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不重要了,反正郁之已经自己发现了。
他看着那张属于查尔斯的画,闪电的白光一瞬闪过,但足够郁之看清了。
罗伦的名声不是虚的,这画画的和真人没差,可唯独头发的颜色却对不上。
画中查尔斯一头红发,可郁之记得,他倒在地上时,头发颜色分明是黑的。
画家是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错误的,罗伦是故意画成这样。
郁之想起自己那副画中阴鸷空洞的双眼……不禁打了冷颤,他看到今天罗伦的画了,和这幅分明就是不一样。
那么埃文呢?
郁之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再对应上画中那张清秀的脸庞,似乎找不出什么错处。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郁之打了个哈欠,眼神逐渐迷离,算了,明天再说吧。
可当他推门要出去时,一股相反地力竟直直将他推回去!
郁之脚下不稳向后倒 ,下意识的忍不住出声叫。
可嘴还没张开,就被人整个捂住。
辗延一手拽住他的衣领,一手捂住他的嘴,将他推回进屋里。
身后的门被重新关上,辗延正准备开口,只感觉手上一阵巨痛传来。
他猛的抽回手,低头一看,手心处赫然是一道快要渗血的牙印,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恶狠狠的看向郁之,可郁之只是摆出那副受尽委屈的小白花模样,怯生生的道,“你吓到我了。”
“你……”辗延欲骂又止,视线无意间瞥到他红肿的嘴唇,只看了一眼便慌乱地别开视线。
“嗯?”
“算了。”
“那没事的话我走啦。”郁之带着歉意地朝他笑笑,向前一步准备离开。
辗延不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拉住他的袖子。
“怎么了?哥哥?”郁之歪头看他,黑色的瞳仁哪怕在暗处也能看到亮光。
辗延吞吞口水,手中的布料是上好的绸子,郁之细腻的皮肤和柔顺的发丝,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养尊处优长大的。
如果他能平安离开这里,未来的日子总不会差……
可辗延有私心,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地下室有道暗门,钥匙在罗伦手里,你……能把钥匙偷出来吗?”
辗延声音很轻,轻到能完全被雨水覆盖,郁之可以当做没有听见,或者直接拒绝他,这样都可以,辗延不会怪他的……
“可以啊。”郁之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似乎只是在答应一件无足轻重的请求。
辗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郁之已经离开有一会了,他看着手上的牙印出神,如果被发现的话,罗伦或许会杀了他,可怜的郁之,是被自己骗着上了贼船的,他真是该死。
辗延将手放到心脏处,快了,很快就要结束了。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
郁之正费劲地搬开自己的破门,扒开一条口从缝里钻了进去。
“该死的艾德里克。”
郁之嘟囔着骂他,可忽然身后却传来一瞬的亮光!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怎么没完没了的。
郁之自认为自己胆小怕鬼,可这几天天天过得水深火热,胆子都被吓大一半了。
他深呼一口气,转头向后望去,黑洞洞的楼道中散发出微光,是从对面房间传过来的。
“有人吗?”声音回荡在楼道中,没人回应他。
郁之有些犯难,到底是要再搬开这扇破门出去看,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管去睡觉。
关键是要真有点危险的话,这破门什么都挡不住。
都怪艾德里克!
“有人在吗?”郁之左右为难,只能硬着头皮又问一遍。
“不……不好意思。”对门门口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听到有声音就出来看看,没吓到你吧,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没事的。”郁之笑着朝他摇摇手,“你害怕的话,要不和我一块睡呢?”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我……我就是……”男孩眼眶红着一大圈,郁之记得他和埃文是好朋友,出了这样的事,看样子他今天也没少哭,没准是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郁之吵醒了。
眼看他眼泪又掉下来,郁之连忙从门缝处挤过去,他伸手拍着男孩的后背。
“呃……你叫迪莱尔对吧?”
迪莱尔低声啜泣,无声地向他点点头。
他身高和郁之差不多,郁之索性把他抱进怀中,贴着他耳朵轻轻安抚他,“别怕,雨快停了,马上就能离开了,埃文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迪莱尔吸了吸鼻子,从郁之怀中将头抬起,他看着郁之胸口处被自己眼泪洇湿的布料,脸有些发红,“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的,明早就会干的。”郁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迪莱尔被他弄痒,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容。
“真的?”
“当然了,不然明早你自己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