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卫吞了吞口水，将脖子缩起来，一双乌黑眸子巴巴眨了两下，最后盯着手中握着的笔，嗫嚅道：“我给小、小薇姐了。”
啊啊啊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好？
为什么会记得上周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啊！还记得这么清楚！
慕允笙回想了一下很轻地皱了下眉，“你给她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拿给我？”
方卫声音更抖了，忙站起来回，“知道了，我这就去拿给您。”
慕允笙嗯了声，又把人叫住，“等会儿。”
方卫立即停下：“是。”
男人指着他坐过的椅子，“这个，弄走。”
“哦哦好。”
方卫迅速回去将椅子拖走，打量了下办公室摆设，只见男人桌前的椅子少了一把，忙将椅子搬了过去补上。
慕允笙似乎不满意，伸出食指指向另一边，“放这边。”
“好的。”
“歪了。”
“...好。”
“和另一只对。”
“...好。”
方卫将椅子再次摆正，又偏头去看另一边，以地砖线作对比，刚好平行，又看了看另一只椅子距离办公桌的间隔，将手下这只往外拉出来一点。
又检查了一遍两只椅子的距离，确定前后左右都对齐后没急着走，等着领导验收。
慕允笙回了条信息，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孩儿，浅栗色的头发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衬得皮肤有一种不健康的白。
他指尖停在屏幕上，挑起眸子问：“还有事？”
方卫傻傻地摇头。
慕允笙挑起眉，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方卫立即道：“...那我出去了。”
“嗯。记得把简历拿过来。”
“......”
出了办公室，方卫回了自己的位置，拉了下因为出汗贴黏在后背的衣服才长舒口气。
这就是职场么？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尽头的办公室，只见之前那个助理带着几个带着文件夹的人进去了。
小薇跟在人群后面，转了方向朝着他走过来，一见他就笑起来，“方卫同学你画完啦？”
方卫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点头。
“这么快！总监没为难你吧？”
“没有。”方卫摇头，又想起简历的事，“对了，小薇姐，我的简历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复制一份，刚刚总监说让我亲自给他。”
“好的，我一会儿复印了给你拿过来...”小薇神色有些诧异，也没多问，低头在文件夹里取出一份资料递给他，“这儿还有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资料，你先看看，还几张表要填，你要是不会可以先放着...”
“好。”方卫一一接下，又快速瞄了眼紧闭的办公室。
要怎么给他呢，难道主动拿进去？
不了吧，还是等有空的时候给那两位姐姐好了。
两人一站一坐地在桌边忙起来，中途同事也都来上班了，小薇领着方卫给大家介绍了一圈，顺便将早上的事说了遍。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第一天来上班就帮了这么大的忙，等会Alice来了一定得让她请你吃饭。”
另一个也附和：“就是，前面那条街上开了家奶茶店，我要尝尝。”
“不过话说回来，方卫同学你真的成年了么？”一个卷发女生抽了张纸巾轻轻擦着桌面，歪着头抬眼看他，眼中的光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好小。”
有人附和道：“对啊，声音也太嫩了吧，你还没到变声期么？”
方卫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今年23岁了，就是看起来小，至于声音...”他拿笔帽挠了挠额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声音一直这样。”
方卫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没有特别嫩，只是由于太紧张的缘故。
小薇看他脸红红的，帮忙道：“怎么了，各位叔叔阿姨嫉妒人家长得嫩啊？而且人家声音挺好听的啊，有些人就是没有变声期的。”
“喂喂，人弟弟才刚来你就这么护着啊？”有人揶揄，“不是吧，这么小，你下得去手？”
“说什么呢你...”
几个人开起了玩笑，方卫臊得一张脸通红，干脆埋头认真地填起了资料。
待入职手续办得差不多后，才正式熟悉自己的工作。
据说部门主管正在开会，所以暂时由同事带他的。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叫王理，有点胖胖的，看起来挺好相处。
王理推了推眼镜，看着这个刚来的新人问：“你之前真的没有工作经验吗？”
方卫摇头，说：“正式工作的确没有，但我其实有在网上接过兼职。”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现在都辞掉了，没有再做了。”
“哦哦，没事。汐梦并没有禁止员工对外兼职，只是就有些东西不要太雷同就行。我的意思是你画得挺好的...”王理又看向他的作品，“完全不像刚毕业的新手，各种手法技巧也很成熟，一看就是老手，你接单也是游戏类的？”
方卫非常谦虚地说：“只接过一些巨象的一两次图，还有就是一些乙女类服饰的配图，但都只是一些简单的，不是主体。”
“巨象的稿子你也接过，那你很厉害啊！是哪个游戏，三国？还是古墓？”
“古墓...”
“牛逼啊！”王理眼底满是佩服，“我有个同学就在巨象上班，他们一般不找外包，只有在很忙的时候才会放单，但就算找也是找外包公司，你是怎么接到的？”
方卫腼腆啊地抿了抿唇，“我之前在网上参加一个比赛，认识了一位老师，他、他给我介绍的。”
“哦...厉害！”王理有些惊讶，“果然能进我们设计部的都是大神。”
“没有没有。”方卫惭愧，“我就是运气好...”
“嗐，你别谦虚。你看那个小郑...”王理指着左边的一位同事，“听说她之前在巨象做设计主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屈尊来我们这儿了。她后面的小刘，从天云过来的，就那个特厉害的换装游戏那个公司，不过现在倒闭了...”
方卫坐着听王理给他挨个介绍着各位同事，无一不是有着各着风光，不禁联想到自己面试时的情景，忍不住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抬头又看了眼玻璃窗外，总监办公室的门正好开了。
Daisy走在前面，笑着领着几位客人往外走。
门快关上的一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挡住。
随后那只手的主人从门缝里迈出。
光彩的金边眼镜依旧夺目，静静地架在高挺的鼻梁间，镜片下的眼睛淡淡垂着，视线专注地落在手中的文件上。身上那件灰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松软的针织外套，长长的，一直垂到膝盖上方，下面是一双修长的双腿，跨着大步往人群离去的方向跟去。
“方卫同学，看什么呢？”王理意识到身边的人走神，碰了他一下。
方卫猛地回过神：“没什么。”
又看了一眼那抹疾行的身影，忍不住问：“那个慕、慕总监他...”
王理顺着他的视线追过去：“他怎么了？”
“没...”方卫讪笑两声，“就是觉得他挺酷的。”
“当然了。”王理眼睛转了转，神秘道：“不过，劝你最好别惹他。”
“怎么了吗？”方卫看了看他的黑框眼镜，“他很凶吗？”
“凶倒是还好，不过...我觉得不能用凶来形容。”
王理想了想，“就，没事儿离他远点就好，不过咱们只是普通的画师，跟这种领导接触的机会也不多...总之他这人挺怪的。”
方卫没好意思问哪儿怪，但莫名地有些赞同，讪讪点头。
结果没想到刚刚消失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眼前。
慕允笙走到一半倏地停下，折返回来。转到设计部最里面的小办公室里，停在门口没动。
离门口最近的女生抬头问他：“总监找人吗？”
男人嗯了声，抬眸在屋内堆积如山的各类画册里扫视着，“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童工的...”
狭长的眸子突然定在了一颗栗色脑袋上，“对，你。”
方卫在众人的瞩目下站了起来，惶惶道：“在...”
慕允笙朝他勾勾手指：“过来，跟我走。”
方卫迟疑地看向王理，只得到和自己一样懵的眼神。
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男人几乎快和门框一样高，笔直地站在门口，似有股无形的压迫感。
方卫低着头走近，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事，男人便转身走了。
方卫来不及想别的，只好立即跟上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悄悄看了眼总监的侧脸，没敢问。
男人腿很长，方卫不由得脚下步子加快才能跟上。
结果没走几步，慕允笙突然停了下来。
方卫差一点就撞到男人背上。
鼻间又闻到清新的山茶清香，夹着淡淡的薄荷。
慕允笙耷着眼皮问他：“你在那剑身上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