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姜穗岁和寻先跟着爷爷在田里锄草,姜穗岁在这块地,寻先在旁边的旁边的田里。
“你们还没和好?”
爷爷说着踹了一脚姜穗岁的膝盖窝,姜穗岁差点给跪在田里,连忙稳住身子:“爷爷,偷袭不文明啊!”
爷爷说:“咋,你还想像你老子告状?”
“不敢。”姜穗岁扶了扶草帽:“我们没吵架,没闹别扭,太平无事。”
“那你俩隔得那么远,这两天都没聊几句,跟打冷战似的。”爷爷一双眼睛看的跟火眼金睛似的:“不是让你让着点阿寻一点,欺负一个比你小的有意思吗?”
姜穗岁:“…”
爷爷,被欺负的人是我好吗!
包括精神和身体!
姜穗岁把割下来的草放进背篓里,说:“我俩真的挺好的,我没欺负他,他,也没招我,您就别操那心了,年纪一大把了,还挺八卦。”
“谁让你做事劣迹斑斑,阿寻这么听话,能是你的对手吗?”
姜穗岁正色道:“爷爷,我怕您是对寻先有什么误解。”
爷爷说:“他是我亲孙子,我对我亲孙子有什么不了解。”
“……我真怀疑您是不是我亲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山,幽幽道:“多半是当年和寻家抱错了吧。”
姜穗岁:“……”
姜穗岁旁边的旁边的田地望了过去,寻先蹲在一个地方不动了,这姿势多半是看什么小青蛙。
他们是从小长大,感情本来就深厚,相互了解到一个举动就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想什么,姜穗岁相信感情的产生物和性别无关,而是和彼此的经历还有相互依靠,自己从小就护着寻先,一护就护到了现在,他们在潜移默化,连彼此都不知道时候开始渗透到彼此的生活中。
这样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剑走偏锋。
喜欢男生,对象还是他。
不过换个想法,寻先还是很有眼光,毕竟像他这种聪明机灵反应快的男孩子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多见了。
寻先像是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突然转头,两个人隔得有些距离,看不清什么表情,姜穗岁慌乱的背过身,脚下踩到了不少秧苗,他现在一看到寻先就能看到他的嘴,一看到他的嘴就想起亲他的那回事,一想起那事,姜穗岁的心就开始乱跳。
寻先盯着失措的背影好一会儿,默默的转回脑袋。
昨天开始就在和他保持距离,讲话都避着他的视线,晚上睡觉的时候寻先不敢抱他,怕姜穗岁反应激烈,再一脚给踹下去,两个人第一次度过一个没有任何相互打闹的夜晚。
寻先垂眸,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小青蛙,被讨厌了吧。
从田里回来后,寻先就把带来的青蛙放在了鱼缸里,怕它跳出去,还在上面盖了个筛子。
姜穗岁从房间出来,看见姜霸霸围着鱼缸转来转去。
“嘛呢嘛呢?”姜穗岁走过去,把姜霸霸抱起来:“想干啥,吃它问过你小主人吗?”
姜霸霸舔舔姜穗岁的手。
姜穗岁啧了声:“你怎么也撒娇啊,跟你小主人一个样,有其主必有狗。”
姜霸霸不肯走,不停的在姜穗岁怀里翻滚。
姜穗岁揉着它的肚子:“你最近越来越拽了,和你小主人一个样。”
奶奶这时候走了进来,说:“穗岁,你和阿寻帮我去外头摘点黄瓜和西红柿。”
姜穗岁含糊地说:“哦,行,我自己去行了。”
奶奶说:“这么独立了,不当跟屁虫了?”
“什么叫跟屁虫啊。”姜穗岁听到这抬起了脑袋,蹲的太久,起的太猛,头还有点晕。
奶奶笑呵呵的说:“不是跟屁虫是什么,阿寻走哪儿,你一天到晚跟哪儿,从小就这样,给他穿衣服擦眼泪。”
姜穗岁昂首挺胸的嘴硬道:“我那是听你们的话,不是你们让我照顾他的嘛,如果你不让我照顾,现在我就踢了他。”
姜霸霸突然跳了下来。
姜穗岁看过去,看到了寻先站在大门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姜霸霸围着寻先的两条腿转来转去。
奶奶拍了下姜穗岁的脑袋:“你敢欺负他试试,赶紧给我去干活”
姜穗岁摸着鼻子不知道看哪里好,遮掩尴尬似的,随手抄起盖在鱼缸上的筛子,经过门口的时候,低声的说了句走吧,然后逃似的走了。
黄瓜和西红柿就种植在门外小路的一边。
黄瓜藤一圈一圈的绕着竹竿生长,黄瓜顶尖长着小黄花,姜穗岁烦躁的剪下黄瓜,扔进篮筐里,他拿起草帽擦了擦汗,又扇了扇风,悄悄转头看了眼身后,寻先带着草帽剪西红柿,有点远。
出门没带水壶,酷暑蒸人,寻先大概是渴了,姜穗岁看他拿起西红柿就要吃,姜穗岁想都没想,张口喊道:“还没洗过。”
寻先肠胃敏感,吃点不干净的就容易闹肚子。
寻先愣了下,把西红柿放进了篮子里。
姜穗岁知道刚才那话他肯定是听见了,但是要说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出来,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手忙脚乱的还把黄瓜架弄倒了一个,弄了半天也没弄回去。
“我来吧,你去摘。”
寻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扶住了架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姜穗岁的手背,太阳太热了,烧的姜穗岁立马跳开,又被旁边的架子绊倒,屁股正好坐到一块石头上。
“我靠,我的屁股!”
姜穗岁吃痛的骂了句,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捂着屁股死撑着才没跳起来。
姜穗岁,你要不要这么心虚啊!
寻先看到他的反应,握紧拳头,连碰都不能碰了吗?
他无力的松开拳头,抿了抿嘴,帽檐很宽,脸藏在阴影下:“没事吧?”
姜穗岁不敢保证看他的眼神,转身摸了摸手背,慌乱道:“没,没事啊,你快点弄吧,我摘好了,先走了。”
他们俩一直都是一起来,一起走,形影不离,第一次,姜穗岁先走。
两个人在槐乡镇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姜穗岁回房间的时候,寻先不在。
姜穗岁一晚上都没睡好,他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真有什么就直接冲,但是这事,就感觉有点突然,就好像你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巴掌,总要有缓冲的时候,质问那人你打我做什么吧。
至于这缓冲的时长,还真说不好。
摘黄瓜的时候瞥了一眼他的小眼神,姜穗岁就知道他是伤心了,看着寻先的小眼神,心里也莫名觉得难受,喘不上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心想孩子的青春期太难管又太复杂,想着想着就睡过去,睡梦中听见了一声轻微动静,眼皮实在是困得抬不起来,又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快三点才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床头摆的西瓜汁,被他踢到地上的被子也捡了起来,盖在了肚子上。
姜穗岁下午又被派遣出去干活了,一直到很晚才回来,连晚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一回家就发现寻先不在,屋里屋外绕了一大圈,也没见到寻先。
姜穗岁走到外面问:“奶奶,您见着寻先了没?”
奶奶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出去了,好像说是去李云家了,手里还拎着什么,他走的快,我也追不上,连晚饭都没回来吃呢。”
拎着什么?
不会是行李箱吧?
姜穗岁愣住原地傻了三秒,猛地转身,差点撞到端着水果出来的爷爷:“欠揍啊,差点被你撞倒。”
姜穗岁来不及多说什么,跑回房间,地上的行李箱和手风琴都不在了。
卧槽,不会吧!
姜穗岁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寻先,没一个是接的。
妈了个蛋!
他立刻跑了出去,坐上电三轮发现钥匙没拿,跑回去在拿再跑出去,慌乱下还被门槛绊倒,嘴巴差点磕到摇椅,痛都来不及喊连忙爬起来,爷爷奶奶看他风风火火的来来回回:“大晚上的又要干嘛啊。”
姜穗岁扭动电动把手,头也不回的大喊:“和敌人拼刺刀!”
姜穗岁直冲李云家,李云家锁着门,姜穗岁就在楼下扯着嗓子喊:“李云,你给我出来!李云!”
喊到第六声的时候,门开了,李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姜穗岁就冲到他跟前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人呢,人呢!”
李云啊了声,茫然道:“谁?”
姜穗岁怒喊:“什么谁,我弟弟,我家寻先,你他妈把他藏哪儿了!”
李云又啊了声,眨了眨眼:“他走了啊。”
这回轮到姜穗岁啊了,嗓音一下子降了几个度:“什么时候?”
李云说:“大概十来分钟吧,你没在路上遇到他?”
“没啊。”
李云想了想说:“那他应该没往老路走,我让他往另一条道上走,那里路灯多,他应该是往那儿走了。”
姜穗岁半信半疑的看着李云:“真的,你没把他藏起来?”
李云哭笑不得:“我藏他干嘛,再说他那么大一个人,我就要藏,藏哪儿啊?”
姜穗岁说:“寻先那么瘦,随便塞在哪个柜子里不都行吗?”
李云无奈,就这样寻先竟然还说姜穗岁讨厌他:“我又不是绑架犯,你要是不相信,进来看?”
姜穗岁半信半疑的盯着他。
“能先把我放下来了吗?”
姜穗岁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被他拎起衣服踮着脚好辛苦。
“他最好不是在你这。”姜穗岁放开他,拿出手机,打开定位,是不在这,不过是往车站的车站的方向。
“草!”姜穗岁低声骂了句,仓促转身就要走,就听见李云在身后说:“你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接受他?”
姜穗岁身子一僵,转身说:“我是直男。”
李云一点也不惊讶他会这么说:“哪个直男会在自己兄弟身上用定位的?”
姜穗岁说不出话。
李云见姜穗岁还茫然着,一副快想通又想不通的样子,低头扶了下眼睛,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寻先挺恶心的。”
姜穗岁炸了,怒拍门框,指着李云就骂道:“说什么呢你,谁恶心了!他是全世界最可爱,不知道他小时候还穿过这个衣服嘛!再说他恶心,老子现在就回家举大刀来你家!”
最后一个字猛地拔起提高音量,还响起了阵阵回音。
邻居家不知道是谁喊了声:“谁呀,晚上不睡觉,还要举大刀!”
李云两手一摊。
姜穗岁合上嘴巴。
完了,他好像也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