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檐越过张泽凯,黑暗之中不用灯光照明,沈檐冲过来的第一刻,就看见了众人之中还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单薄的林昭川。
“是我。”沈檐声音哑得不像话,所以林昭川反应了一下身后靠近自己的人其实沈沈檐之后,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才松懈了下来。
汗水和血的粘腻感让林昭川非常难受,天太黑了,林昭川现在也分辨不出来自己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刚才下手不知道哪一下直接打到出血了,无安全顾不上寻找林昭川就继续以一敌多,他只能凭借微弱的亮光看到自己此时应该还挺狼狈的,所以他想挣脱沈檐的束缚,他害怕沈檐被自己弄脏了。
沈檐见林昭川挣扎,他害怕自己会碰到林昭川手上的地方所以只是虚拢住对方,他声音不容质疑,“别动林昭川。”
林昭川一只手抓住了沈檐的手臂,他呼吸有点沉重,刚准备开口没料到沈檐直接一个转身抬起手臂将自己护在了身下。
林昭川体检沈檐闷哼一声,他呼吸一滞,强行扒开了沈檐护住自己手臂。
他看到了刚才本来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其中一个小混混此时捂住自己的肚子,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林昭川神色一冷,拳头被自己捏的咔咔作响,刚才就是这人想到偷袭,来不及躲开,结果沈檐用身体完全替自己结结实实的挡下了这一闷棍。
“林昭川我没事,你冷静一下。”沈檐顾不上自己生疼的肩膀,强行拉住了发起狠来就要冲过去动手的林昭川。
“放开我,我他妈的让你放手啊沈檐,”林昭川彻底被激怒了,对沈檐的语气也不受控制,“你听不懂话是吗沈檐?他都对你动手了我还不能动他吗?”
“我没事林昭川,你先冷静一下,求你。”沈檐的胸膛紧紧贴在林昭川的后背,他声音带着安抚,此时毫无距离的感受着林昭川呼吸的频率和呼吸的节奏,他希望自己能让林昭川冷静下来。
林昭川没料到沈檐会突然这样,他整个人在沈檐贴上自己的时候就僵住了,他感受着自己原本冰冷的体温透过后背一点点蔓延至整个身体,自己的呼吸也慢慢放缓下来。
知道这个时候林昭川才注意到,原来赶来的不止沈檐一个人,他看见了自己身后冲过来的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林昭川看这几人的年纪不像是学生,倒像是久经社会的成年男人。
他被沈檐这个姿势钳制的根本动不了身,就更比说扭过头了。
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习辉,林昭川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这是,张泽凯,我有没有说过别在一中这里闹事,你是把我说话当放屁是吧?”
林昭川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他听见习辉谈不上有什么情绪,林昭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剧烈消耗之后自己耳朵幻听了,他觉得习辉情绪有些不对,不过林昭川感受到了更多的还是不爽和被挑战原则之后的狠意。
地上的张泽凯刚才看着沈檐径直越过自己之后根本没搭理自己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也不想着偷袭了,能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他现在的首要想法。他捂着肚子刚走没两步,迎面就遇上了带着人赶来的习辉。
习辉带着人晚于沈檐几步赶到林昭川被围的地方,林昭川感受着自己背上,人的呼吸,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明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有些局促,声音有些的开口:“都听你的檐哥。”
沈檐不信任林昭川,他语气里带着些不信任,“真的?”
“嗯,不骗你,松开吧。”林昭川的一只手掌覆盖在沈檐的手臂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林昭川重获自由之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赶到解脱,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刚才沈檐靠近自己的右边脖颈,扭头就看见了冲习辉狼狈道歉的张泽凯。
月光下的昏黑小巷子中中,习辉嘴边烟头是一点微弱的亮光。烟丝在火光之下无处可逃,最终化为缕缕白烟在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习辉就这么静静地抽完了手中最后一口烟,不为所动,他把烟头随手扔在地面,脚尖轻轻一碾,他穿着休闲西装,举手投足里带着一股痞劲儿“这些话用不着跟我说,”他冲一脸冷汗的张泽凯扬了下巴,“你去问问人家什么意思吧,我今天就是个动手的而已。”
张泽凯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神里带着不甘、怨愤死死盯住习辉,他没料到,自己本来为了给自己兄弟出气的,结果却在这里遇见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的人。
……
他从小就在一中附近住着,第一次亲眼看着有人打架打成重伤进了医院就是习辉干的。
说起来那天还是冬季夜晚时分的凌晨,张泽凯当时被自己喝多了的小姑父打到不敢回家,他穿的衣服单薄,脸上还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他从家里跑了出来,没有目的地张泽凯就这么漫无目的魂不守舍的路过了台球厅门口,他根本就没看见当时太去听门口也聚集这几个喝多了以后光着膀子的醉汉。
走近之后,长期寄人篱下遭受毒打的张泽凯不受控制的躲避和神情激怒了对方。
眼看着眼前的醉汉就要冲自己动手,也不知道习辉是从哪里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他只觉得习辉打起人来是真的下了狠手,不过又能巧妙的避开对方的要害。
后来张泽凯通过朋友了解到了这个台球厅老板的儿子是个大学生,他最近放假在惠诚待一段时间,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看店。
习辉虽然打架又疯又狠,不过能和他动手的都是主动找茬妨碍他家生意的人。如果不是有人主动招惹他也不会和人动手的。
因为这个,张泽凯从那之后经常光顾习辉他们家的台球厅,总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子的人才会让别人一见到就害怕,他是真心想要学会自己的救命恩人习辉的本事的,这样自己出去打架就不会输了,也不会再被自己姑父打的时候不敢还手了。
去的次数多了,张泽凯第一次打台球就是在那里学会的。
不过他好像发下习辉好像并没有认出来自己,好像那天的见义勇为都是张泽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当时他才上初中,身上钱不够的时候就总和身边的兄弟凑钱去台球厅。他记得当时就是在那里认识王哲的。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差,甚至说是还不错,毕竟在自己继续不太好,把白色母球捣落在里被旁边一桌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小混混笑话的时候,还是王哲过来帮自己解围的……
张泽凯自认为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因为那次王哲替自己解围,后来再去的一来二去的过程里,两个人的交集越来越多……
不过张泽凯倒是发现他能见到习辉的次数并不多,他是有心记过的,那时候他去台球厅,从最开始的一周可以看见习辉一两次到后来直到自己对方完全消失在一中附近,张泽凯猜测,习辉应该是开学了。直到初三,他才再次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对方。
其实当时张泽凯是把习辉当作自己榜样的,毕竟谁不想变成一个又酷又飒打架凶猛的人呢。
这些都是习辉大学毕业回到一中教书之后才知道的。他实在是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上大学之前经常来自家店里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自己还教过几招的小孩再次见面时会是在学校的办公室内。
自己刚到一中教书,没想到学校直接就把他派为了高一年级的班主任。
学校美其名曰是因为习辉学历高所以应该担下别的老师无法担下的重任其实就是因为本来要当班主任的多年教学经验的女老师突然辞职,其他老师都愿意顶上这个位置,所以最后这个烫手山芋才落到了习辉手里。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一个烫手的差事,因为习辉才当时这个高一班主任没多久,好像一个月都没到,自己班的一个男生就在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被自己同一所学校的初中部的高三小孩给打的不敢再上学了。
打人的就是张泽凯,他本来他再来办公室的路上还是一副丝毫不会改的样子,甚至他在心里都想好了一会儿见到老师该怎么和对方辩论。
张泽凯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底气的,因为他不觉得这件事是自己错了,明明是这个高一的学生先来嘲笑自己是没爹没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傻叉呢,自己动个手吓吓对方,再问对方给自己要点精神损失费有什么不对的?
不过到办公室看到习辉之后,张泽凯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习辉看到张泽凯以后,也是一愣,他对这个小孩也是有印象的,甚至还有很深的印象。
几年没见,习辉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原先在自家台球厅门口救过的小孩,甚至自己每次去抬去听都能遇到的这个小孩神色不明。
当时习辉记得自己那段时间每次去台球厅的时候都见过这个小孩,甚至偶尔和沈檐见面聊起来时,好像也提到过自己店里最是凑钱来玩的常客。
他观察过几次对方,在张泽凯看不见的地方。甚至,他看着角落里看起来有些单薄笨拙的男生,他还走过去,主动教过他几招。
物是人非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时刻的,他是真没想到,张泽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习辉觉得,时间也是一把能够把人改头换面的锋利刻刀。
每个人要走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的选择,习辉也反思过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带坏了张泽凯,不过路是自己选的,习辉也不是没劝过、言语教训过张泽凯,不过对方也都不为所动。
一点作用都没有习辉也没有办法,他对于张泽凯最后一点的同情在张泽凯又一次惹事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张泽凯也没想到,自己曾经视为榜样的存在有一天会用这么漠然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