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忍着心里的猜想,直到第二天上午把陈淑棠送往机场,林昭川回来的路上才有时间证实自己的猜测。
算准了李高峰现在肯定早已睡醒,所以林昭川直接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李叔,我是小川,新年快乐呀。”林昭川坐在网约车后座,拨通电话之后左眼皮不自觉的直跳。
电话那头,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诶是小川啊,好好好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林昭川有些抱歉,因为过年这几天也没时间上门看看他老人家,所以他提出今天想要上门看望一下他,顺便跟他确认一点东西。
李高峰自然是乐意林昭川到家里做客,今天正好闲着没事,在电话里跟林昭川说要做点好吃的等着林昭川上门。
临挂电话的时候李高峰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小川啊,你和沈檐你们没闹矛盾吧,最近你们俩怎么都是分开联系我的啊,你跟叔说,要是沈檐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我现在立马就打个电话把他叫来给你赔罪!”
林昭川突然被李叔这么一问还真愣了一下,他和沈檐最近确实没有一起上李叔家里,不过这完全是因为第一次没时间,今天又有点特殊的问题。不过李叔也算是歪打正着,矛盾倒是没有,但是他俩确实也算是小吵一架,好在现在问题解决这点事情根本没有提的必要。
林昭川笑着开口安抚,“哪有的事啊李叔,你放心吧,我跟沈檐我俩好着呢,不过今天我想找你问点事情,所以今天就算是咱们爷俩偷偷组的局可以吧。”
“可以,那必须可以,那今天就不用管那个臭小子的口味了,等着我好好给你做一顿吧。”电话那头李叔笑的开心,在电话里嘱咐林昭川路上小心,还有来的时候别买什么东西,空着手来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林昭川还是在进小区前先去超市买了点酒还有耐放的水果掂了过去。
出门的时候林昭川专门把照片抽出来带在了身上,到李叔家里的时候他特意在客厅看了半天,确实,墙上除了一些小孩子画的画,好像还真么有什么沈檐小时候照片,唯一有的拿一两张被李高峰专门放在了相框中摆在了电视柜一角,那还是上次艺术节的时候拍下来的舞台照呢,林昭川拿起来放在眼前,看见上面描眉画眼的自己,有一种上个辈子发生的恍惚感。
“我和彩霞专门挑了一张最好看的去照相馆洗出来的呢,你看镜头里面你和小檐笑得多开心啊,”李高峰端着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看着拿着照片看得入迷的林昭川。
看着李叔把饭都做好了,林昭川也放下手中的照片到厨房端菜,“来吧叔,我去端,你先去歇会儿。”
闻言李高峰也不客气,晃悠着在餐桌前坐下,摸着自己的光头感叹,“哎呀,一转眼年都快过完了,这日子是越来越不禁过了呀。”
林昭川端着米饭从厨房走出来在李高峰身旁坐下,笑着打趣,“您这是每天都过得开心才这么觉得呢,有沈檐还有黄姨陪在你身边,今后肯定会每天都笑呵呵的。”
“这话说可说的不对啊小川,你可别忘了自己啊,你要经常来我这里坐坐。”
林昭川筷子一顿,笑的真诚,“放心好啦,我以后和沈檐肯定经常来看您呢。”
吃饱喝足,林昭川直接包揽下来了洗碗的任务。李高峰看着林昭川勤快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做完这一切,林昭川来到客厅的时候,李高峰已经带好老花镜坐在那里等着他了。
“来吧小川,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林昭川也没买关子,直接从自己大衣口袋拿出来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李高峰。林昭川坐近了一些,指着照片上的一处,把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叔,你看着这张照片熟悉不?”
“你等我仔细看看啊。”说着他把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看着照片里一高一矮的背影,高个子那人的肩上还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很巧合的,那颗小脑袋正对着镜头,看样子正在朝着拍摄着的位置看去。
整张照片第一次他和沈檐一起看的时候没有翻到这一页,直到昨天陈淑棠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刚翻到这一页,陈淑棠还惊讶了一下,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里地点。
像是勾起了回忆一般,“诶儿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海边遇上过一个走丢的孩子。”
“当然记得了,这是我肯定忘不了。”林昭川坐的放松,看着照片一只手不自觉的攀上了脖颈。
“这照片,嘶我怎么感觉,”林昭川想了想,然后像是被晃醒了记忆一般脱口而出,“这是警局门口对吧!”
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林昭川他爸。还好他有拍照记录的习惯,不然这种巧合林昭川是想都不敢想。
等待着李叔的答复,林昭川不自己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很多年前像素还不够的缘故加上当时天色已晚,哪怕有路灯,照片看起来还是有些模糊。林昭川发现不对是因为高个子那人有些反光的头顶。
在惠诚这个地方,稍微比对一下身形,林昭川脑海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浮现出来的身影就是他身旁的李高峰。加上沈檐也说了从小就是被李叔照看着长大的,一个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可是如果不亲自找到本尊确认,林昭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是我吗,”李高峰眯起眼睛指着他肩膀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小孩,很确定的开口,“这就是沈檐小时候,诶我说你上哪找来的照片啊小川,着什么时候拍的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林昭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问了一遍,“您确定没看错吗?”
“那还用说吗,这事我可记得太清楚了,当时因为这个,这孩子趁我不注意就外外跑,当时我理发店生意忙,而且他才刚丢过一次,所以我就把他留在理发店的里屋让他画画玩,所以好几次差点就没看住他,幸好沈檐他姐姐当时放暑假,经常过来给我帮忙,不然不知道要跑丢机会。”
李高峰摘掉老花镜长叹一口气,说不出的惆怅,“也就只有那个时候小檐才有点小孩子的情绪,那段时间他就跟找了魔一样每天想法设法的向外面跑,我问他跑出去想干嘛他也不告诉我,所以我就关了一天店,就跟他姐姐一起跟在小檐的身后,看看他到底想去哪里。”
“那你们最后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了吗?”林昭川听的认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知道了,是他自己迷路之后找不到家,我和他姐姐看不下去才出现在他面前的,”李高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小檐小时候话少,不过是真的挺可爱的,当时见到我和他姐姐之后他才哭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忍这么久,他告诉我们他想去海边找一个朋友,就是他妈妈把他丢了的那天,遇到把他送到警察局的一个和小檐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当时哭的那叫一个惨啊,我和他姐姐都心疼坏了,所以我们俩带着小檐一起去了他说的那个海边,不过找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找到。不过他不肯放弃,从那之后几乎就成了小檐的一个执念,后来连续好几年,他都会经常在去那个,不过应该也就是这两年,他到不再像之前那个样子隔三差五往那里去了,我本来以为他是放下了,不过有一次他来帮我收拾房子,整理东西的时候偶然间翻到了他小时候经常画的一幅画,就是在海边两个小孩牵着手拿着气球的画,我本来都准备把它放在箱子里收拾起来了,不过他直接就从我手里抽走自己带回家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他心里这个坎还是没有过去。”
林昭川呼吸一滞,心疼如同轻柔的绸缎一般缠绕在了心头,当然找不到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跟爸爸妈妈回到了榆城,两座城市相隔将近一千公里,他想象不到沈檐这么多年以来到底是怎么寻找自己的,也不敢想象当初自己在海边跟沈檐释然般的分享回忆时,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完自己的讲述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沈檐也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承认过自己就是小冰块儿这件事情。
不重要的事情淡然没必要再把它提起……
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的,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离别早就冲淡了他对于小时候对于这份短暂友情的热烈与真诚。
他像是荒僻海岛上一座被封印的石像,风吹日晒海水永远无法触碰到石像分毫,直到这一天,在海上迷路已久少年终于踏上了陆地,他径直走向了为他在海上辨别方向的石像边,他眼神真诚,发誓不计日夜也要祈求石像苏醒,终于上天也为之动容,而石像也被少年的真诚打动,为了见到少年,哪怕要付出代价,也要换取与少年真正相见,而两人相见的这一刻,也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