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易微微侧身，后背靠在墙上，即便如此床上还是有些拥挤。
两人都侧身躺在床上，宋林易抬眼就能看见秦煦昇的脸，他的目光抚过他的五官，心中跳动越来越快。
秦煦昇已经合上了眼，呼吸平缓，温热的气息落在宋林易的颈侧，有些痒。
宋林易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目光在对方的唇上越陷越深，几乎想要去伸手触碰。
他面上不动声色，照这样看下去，他不能确保自己不会做出些什么，于是在鱼球身上留了一丝意识站岗，轻轻合上了眼睛。
宋林易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周围很静，只有秦煦昇的呼吸声，他在副本中紧绷的神经也缓了下来。
黑暗中，秦煦昇睁开了眼，呼吸放得即缓又柔。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外面的月光，秦煦昇能够看见宋林易额间的碎发，和随着呼吸微颤的长睫。
这样的宋林易他很少见。
秦煦昇很喜欢宋林易笑的样子，可是这人总是没什么表情，连笑起来都是淡淡的，很快便收了起来，如此刻这样放松、柔软得仿佛一团蜷着的黑猫一般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秦煦昇垂眸看他，去数他眼上尖尖的睫毛，无端联想到黑猫耳尖上的“聪明毛”。
宋林易像黑猫，秦煦昇这样想。
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秦煦昇就觉得宋林易像一只在阳光底下躲懒的黑猫，毛茸茸，眯着眼藏着爪。
不过后来游戏故障，他再也没见到宋林易露出过那种放松的神情。
两人不断传送在各个副本中，稍有不慎的下场时非死即伤，重逢时候他就想对宋林易说：怎么看起来瘦了很多？脸上的伤口还在，痛不痛？
他没问，不过在看见宋林易发现是自己时放松的神情，忍不住暗爽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探出手去拨开宋林易额间的发，他想再看清一些。
宋林易的睫毛颤了颤，他的动作便也跟着顿住了，片刻后，他才继续动作，将碎发别在宋林易的耳后。
脸侧那道伤痕像划破白纸的墨，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想吻过那道伤痕，秦煦昇这样想。
接着，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收回了手。
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恐怕会被极具边界感的宋林易厌烦，往后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收回手，心想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强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就在下一秒，原本应该熟睡的宋林易动了动，一只手搭在了秦煦昇的颈侧，整个人靠了过来。
秦煦昇“刷”一下睁开眼，浑身僵硬，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宋林易的呼吸依旧平稳，似乎只是睡熟了调换姿势而已。
他感受到凑过来的人身上的体温，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搭在了对方腰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秦煦昇闭上眼后，宋林易的唇轻轻勾起。
第二天，宋林易睁开眼。
他很少在副本里进入深度睡眠，但昨晚却睡得格外好。
他一睁眼就和秦煦昇对视上了，而由于他陷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还搂在一起，只是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早安”，看起来很像某种负心汉。
直到从床上坐起来，宋林易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临睡前做了些什么。
昨天夜里他压根没睡着，留在鱼球身上的意识也察觉到了秦煦昇的动作。安静的夜晚里，他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和秦煦昇的呼吸，大脑跟着停止了思考，想也没想就凑了上去。
宋林易面上不动声色，侧头看向也坐起来的秦煦昇，一边挪出位置一边观察对方的神情。
“……你昨晚上没睡好？”宋林易明知故问道。
秦煦昇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
“嗯。”秦煦昇含糊应了一声，佯装自己很忙地抬手揉脖子。
别说睡好了，他昨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即想一直搂着宋林易睡，又害怕不小心将人吵醒藏不住心思，于是在床上躺得僵硬又笔直。
宋林易见他强装没事，内心升起一种恶趣味的乐，他忽然俯身凑近，歪头仔细地看进秦煦昇的眼睛里，轻声问道：“你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吧？”
秦煦昇被他的动作定住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林易。
他凑近，歪头，发丝微乱，像一只作恶的猫。
“啊…”秦煦昇动了动唇，神情认真，带着被揭穿后的紧张，“我昨天晚上偷亲你了。”
宋林易的瞳孔震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倏地往后退，问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被你识破了呀。”秦煦昇装出的严肃骤然破功，他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笑来。
宋林易眨眨眼，意识到自己逗人不成反被逗，有些赌气地看着他。
“别生气嘛，”秦煦昇讨好地去拉他的手，“万一我不是开玩笑呢。”
宋林易没说话，将手抽出来，翻身从床上下来。
“就是他们？”
身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宋林易警惕地回过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手中拿着一本名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外形高且瘦，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身上却瘦成了皮包骨，四肢纤长到违背正常比例，隔远看像个拿着一扇树叶的螳螂。
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人，正是他们的室友眼镜男。
眼镜男听螳螂发问，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说：“对的老师，就是他们两个，晚上睡在一起。”
宋林易：……
还在扶梯上挂着的秦煦昇：……
怎么有种捉奸在床的错觉？
“哦？晚上睡一起？”螳螂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翻开了手中的名册，“秦煦昇和宋林易是吧？”
秦煦昇站到宋林易身边，回答道：“对。”
“晚上为什么睡在一起？”螳螂抬起眼看向他们两个，手中的笔一下一下地敲在名册上。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宋林易的大脑飞速地转了起来，游戏的规则当中提到过两点要求，一个是“行为必须规范”，不遵循的代价是扣除学习进度，另一个是“为自己行为的合理性负责”，所以现在自己给出的答复需要合理。
给出合理的解释并不难，可以说晚上不习惯一个人睡，或者一个睡害怕，这些理由只能说窝囊但不能说不合理，所以宋林易并没有很紧张。
他余光瞟了一眼秦煦昇，对方疑惑地眨眨眼，似乎在问：宋老板，怎么回答？
宋林易心头一动，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螳螂见这两人非但不答话，还眉目传情起来，便开口催出道：“怎么不答话？”
宋林易笑了笑，在秦煦昇疑惑地目光中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指尖穿过秦煦昇的掌心，而后与他十指相扣。
螳螂和眼镜男都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秦煦昇说都不会话了。
宋林易歪头看他，忽然靠近在他的脸颊处落下一吻，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嘴角，而后蜻蜓点水般撤了回去，转头对着另外两个人解释道：“因为我们在谈恋爱。”
螳螂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惨白的脸隐隐有变绿的趋势。
宋林易双眉微扬，似乎很困惑：“规则里没有说不能谈啊？还是说谈恋爱不合理？”
螳螂噎了一噎，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备考期间谈恋爱不利于学习！节制一点！”
宋林易心情不错，十分配合地回答：“好的老师，那您请回吧，我们收拾一会去图书馆了。”
螳螂得到了一个强说有理的解释，心头不太痛快，临走是剜了一眼打报告的眼镜男，将门带上出去了。
宋林易收起了笑，冷冷地看了一眼打报告的眼镜男。
眼镜男的五官没有前一天那样模糊了，已经能隐约看见五官轮廓，他被宋林易这样一看，顿时感觉后背发凉，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桌子了。
“时间差不多了，”宋林易看了一眼手机，“我们把桌子收拾一下就走吧。”
秦煦昇的大脑还处在宕机状态，脸上表情介于惊讶和惊喜之间，闻言机械地转身，把书架上的书重新排列了一边。
宋林易看了一眼秦煦昇的反应，嘴角带笑，说：“我们走吧。”
“等等。”秦煦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宋林易转身，明知故问地道：“怎么了？”
秦煦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呆呆地问：“刚才…那是什么？”
“你不是说昨天偷亲我了？”宋林易歪头，“我亲回去啊。”
“我…”秦煦昇一噎，第一反应竟然是，早知道昨天就真亲一下了。
“好了，我们该走了。”说着，宋林易反手牵起秦煦昇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牵着人朝外走去。
寝室门外，李顾刚开门出来就看见了宋林易两人。
“宋哥，秦哥！”李顾挥挥手。
“早。”宋林易唇角带笑。
李顾看着他反常的行为，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宋林易挑眉，没有回答。
“到底是什么事啊？”宋林易不答，李顾只好转头去看秦煦昇。
而秦煦昇还一脸恍惚，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出现。
李顾眉间皱起。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摸索着下巴，垂眸思考。
忽然，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这，这两人居然是牵着手出来的！还是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