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加了两天班，言赋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

洗澡之前，害怕弄坏镯子，言赋小心翼翼摘下来，放在首饰盒里。

觉得缺了点儿什么，脱衣服之前，言赋又拿出手机放了首节奏欢快的古典纯音乐。

不大一会儿工夫，浴室里到处弥漫着朦胧的水汽，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不断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言赋站在喷头下，任由水流滑过她的肌肤。

她的眼神时而聚焦，时而涣散，思绪在脑海中来回翻腾，水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似乎并未在意。

她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竟然没忍住，笑出声来。

浴室的灯光在水汽的笼罩下显得有些昏黄，瓷砖上的水珠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就如同她此刻的状态。

霍骁然妈妈对她说。

你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喜欢他。

浴室里弥漫着朦胧的水汽，温暖的灯光透过层层雾气，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

她站在喷头下，任由温柔的水流浇在身上，笑得像是吃到了很多糖果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手中的沐浴球被她揉搓出丰富而细腻的泡沫，言赋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开始调皮地将泡沫捧在手心，然后轻轻一吹，无数轻盈的泡沫在空中飞舞，如同梦幻的雪花柔柔落下来。

她咯咯地笑着，笑声在浴室里回荡，充满了整个空间。

她伸出双手，试图接住那些飘落的泡沫，却又故意让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水流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与泡沫相互交融，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

她用手拨动着水流，溅起一片片水花，水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同细碎的宝石。

这是她十几年来，洗的最久也最舒服的一次澡，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还是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才关了水龙头。

洗完后，穿好衣服出来，正抬脚准备去厨房冰箱里拿瓶水喝，却在沙发上看到了本该出差的霍骁然。

言赋：“宣阿姨不是说你出差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霍骁然看着言赋粉黛未施的脸，“我一出手，问题岂不是分分钟解决。”

“哦！”言赋瞧他一身精英打扮，想来是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骁然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今天很开心吗？”

言赋也不藏着掖着，“嗯，很开心！”

霍骁然十点回来，想趁着言赋还没睡看看她，按了几次门铃没反应，他只能输了密码进去。

刚一进家门，就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她欢快的笑声。

霍骁然轻轻放下手中的行李，脸上的倦意瞬间被好奇和温柔所取代。

他没有舍得先去换衣服，而是静静地站在客厅里，认真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就那样倚在沙发背上站着，很久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

这样安宁，踏实，平静，可下一秒，他又觉得好悲伤。

这样的笑声，不会持续太久。

她大部分时间是难过的。

“为什么很开心？”

言赋抬脚跑开，几秒后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当着霍骁然的面打开，“这是阿姨今天送给我的。”

霍骁然看见盒子里熟悉的物件，故意和她打哑迷，“这玉镯看着值不少钱呢，哪个阿姨给你的？”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像清晨荷花叶片上滚落的珍珠。

“你猜猜？”

“我猜是叶阿姨？”

言赋摇头，看吧，连霍骁然都想不到。

“除了叶阿姨，还会有谁呢？”霍骁然觉得此刻的她太呆萌了，“要不然你给我点提示？这个人我认识吗？”

言赋想了想，“她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

霍骁然佯装懊恼：“第一个认识的人谁记得？太难了我猜不到。”

言赋：“是你妈妈呀，笨蛋。”

“哦！”霍骁然了然，“因为她送了你手镯你就开心？”

“倒也不全是！”言赋也卖个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霍骁然凑近，准备帮她把镯子戴上，下一秒，脸色顿时一变。

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凝固，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你喝牛奶了？”

“没有啊！”言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那脖子上的红点是怎么回事？”

“有吗？”言赋狐疑地伸手去摸，却被霍骁然拉住手腕，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晚饭吃了一块牛奶糕，本来还以为没事儿呢。

“可能抹了什么化妆品吧，”言赋试图搪塞过去，“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言赋，不要骗我！”

霍骁然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好像不和他说实话，下一秒就要绝交一样。

“是我晚上和阿姨吃饭，里面有一道菜是牛奶做的……”言赋越说越小声，因为霍骁然的脸越来越黑。

霍骁然强压着情绪，“知道是牛奶做的，为什么还要吃？”

“因为那是宣阿姨亲自夹给我的，我不吃怕她不开心。”

“你放心，我真的只吃了一点点，其他的都给山山姐他们分了。”

一听是这个理由，霍骁然气到失语，“她不开心和你的身体哪个重要？”

“她不开心比较重要。”

霍骁然：“……”

“你这是什么奇葩的逻辑？”霍骁然气得叉腰，“言赋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你身体健康重要的事情。”

言赋小声嘟囔，“还是有的。”

“你说什么？”

言赋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霍骁然气得摔门出去了，言赋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地揉着自己因过敏而有些发痒的脖子。

刚想要怎么哄一哄，霍骁然自己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药箱，比平时家用的那种大了足足两倍。

他快步走到言赋前，“啪”一声，将药箱往桌子上一放，接着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外拿。

言赋随意扫过去，整个人惊掉了下巴。

只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过敏药物，有小巧的口服胶囊，有管装的涂抹药膏，甚至还有一些她这个当医生的人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型抗过敏产品。

言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堆药物，嘴唇微微颤抖着，许久之后，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霍骁然头也不抬，仍在认真挑选着药物，“我准备再多有什么用，遇到不听话的病人，神仙来了也白搭。”

言赋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药外包装都很新，看来都是最近才买的，盒装的药物甚至还没有拆开上面那层塑料膜，搜罗这些，肯定是要花费些功夫的，霍骁然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霍骁然，你别生气了，”言赋扯扯他的袖子，“因为夹菜的人是你妈妈，我才吃的，要是换成其他人我绝对不会那样。”

“因为你喜欢我妈？”虽然荒唐，但霍骁然被气昏的大脑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喜欢一个人，才会为那个人破例，这是人类的通病。

言赋：“……”

她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不想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为你。”

“因为我希望我们以后在一起，可以得到你家人的支持和祝福。”

“因为……我喜欢你。”

-

霍骁然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准确来说是被言赋撵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刚才言赋的几句话，像一个个棒槌，砸得霍骁然晕头转向。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听错，不会听错的。

她刚才说。

我喜欢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情绪激动得厉害，霍骁然双手握拳，在客厅走来走去，觉得该干点什么缓解缓解心脏才受得了。

心脏？

言赋是心外科医生，他要是身体出什么事儿，言赋肯定会救他的。

因为。

她刚才说我喜欢你。

他掏出手机，拨通陆彦直的电话。

“陆少爷，你干嘛呢？”

“约会。”

丢下这么两个字，陆彦直把电话挂了。

霍骁然又打给刘珂奇。

“干嘛呢？”

“和我爸妈吃饭！”

“行，你慢慢吃吧。”

霍骁然又打给熊达。

“干嘛呢？”

熊达：“一人我饮酒醉。”

霍骁然：“一个人喝酒，是不是又失恋了？”

“嗯。”

霍骁然：“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特心痛。”

熊达：“对啊！失恋了能不心痛吗？”

霍骁然：“我认识一个心外科医生，医术特好。”

“大哥，我是心痛，又不是心脏出毛病了。”

管他回答什么，霍骁然自顾自说：“你知道她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她能把死人医活？”熊大想撂电话。

霍骁然：“她看人的眼光好。”

“好在哪里？”

霍骁然：“她看上的是我。”

“你敢相信吗？她刚才说喜欢我。”

熊大气得想笑，“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合着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就为了炫耀这个？”

“霍骁然你听清楚了，”熊大把手机拿近，字正腔圆说。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