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闲话了一会儿,有御医来替若薇诊脉,子衿就和静妃先告辞了。
静妃走出烟波殿,拉住子衿的手:“妹妹,笙儿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你到时候可得告诉我啊。”
子衿笑了笑,宽慰道:“姐姐您放心,我已经写家书给娘家了,陛下也下了旨意,派了许大人去接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静妃看着在湖边玩耍的嫣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焦心,昨儿陛下来,也说让我安心,可是母女连心啊。”
子衿温柔的点点头:“姐姐,您要保重自己啊,您想想若公主回过来了,后面许多事还需要您为她拿主意呢。”
“你昨日送来的山楂糕,晚膳后,我呈给陛下,陛下吃着就说起裕昭仪怀胎也爱吃山楂糕的事情来,陛下一时难过,直说是自己不好,说自己护不住笙儿。”静妃感慨万千。
“如今是太后独大,陛下也步履艰难,若是咱们不能帮衬着陛下,那以后咱们的孩子还能平安吗?”子衿说道。
静妃像是被点醒一般!她看着嫣儿,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孩子。是啊,她的儿子、女儿不就是这样被牺牲了吗?
那时还是在东宫,贤儿刚刚出生还那么小,太后就把贤儿抱去抚养了,直到贤儿过世,她连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时她恨不得和儿子一起走了,不管她如何痛哭,贤儿终究还是回不来了,最后还是陛下天天陪着她,两个人一起相互安慰,可她还是走不出失去儿子的痛苦,直到后来她怀上笙儿,才稍稍得以解脱。
笙儿出生之后,太后还是抱走了笙儿抚养,让自己母女分离,她不愿再次失去女儿,只愿自己和女儿能够平安顺遂,所以她不争不抢,更不敢忤逆太后和皇后,可是如今笙儿向自己求助,自己却无力应对,她只恨自己帮不了女儿,也恨始作俑者。
静妃回到清逸堂,便吩咐碧荷以礼佛恩赏为由,赏赐了几位诰命夫人,其中就有子衿的母亲。
子衿回了莹心堂,冬蕊急匆匆地跑来说那女子闹着要走,她也听不懂那女子说的什么,请子衿过去劝劝。
子衿随冬蕊到了偏殿,那女子跪在到子衿面前,不知在说什么。
子衿将她扶起来,拉着她往床边走去:“你别担心,王帐那边不知道你的事,那边现在正乱呢。”
岱黛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子衿知道她听得懂自己说话,于是她接着说:“你那件衣服已经浆洗干净了,我另外备了几件衣裳,你悄悄地带进去穿在里面,还有一些吃食都会包一些给你,今夜我就派人护送你回去。”
岱黛感恩的看着子衿,扑通一声跪下来:“谢谢。”
她虽说得不标准,但子衿听见了,子衿朝她笑了一下:“你先好好休息,等天色暗了就可以离开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子衿安抚好岱黛,看着她服药睡下了,又吩咐冬蕊给岱黛包了些药膏子和吃食,塞进她的随身的兽皮小包里。
子衿直到晌午十分才回到正殿,她没什么胃口并没有传膳,嫣儿在隔间的软榻上由乳母搂着哄睡,子衿便歪在床上看书打发困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子衿竟睡着了,梦里母亲单氏拉着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笑盈盈的向她走来,那男子鼻梁挺阔、浓眉大眼,他绿色的眼睛像雪山深处碧色的湖泊一样,深邃而神秘。
那男子突然走近子衿就喊姐姐,子衿吓了一跳,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嘭的一声,子衿也从梦中惊醒。
芸香见寝殿里有动静,快步上前查去,她撩开帐帘,看见书掉在地上,子衿有些慌张的神色,担心的问:“才人,怎么了?”
子衿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定了定心神:“无事,只是做梦了。”
芸香笑了笑,拾起书放在一侧的案几上,拿起案上的茶壶斟好茶递给子衿:“最近事多,才人不免费心神,还是要养养精神才好。”
子衿接过茶水,她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的,赶紧喝了一大口,子衿伸伸懒腰,对芸香说道:“帮我梳洗吧。”
芸香点点头:“那奴婢去唤人来。”
午后,子衿带着嫣儿在院中玩耍,皇帝身边的王胜来了:“才人,奴婢是来宣旨的。”
子衿命人摆了香案,领着众人下跪接旨,原来是晋封子衿为婕妤的旨意。
子衿行礼谢恩,接下圣旨和册书,转身递给芸香,这才缓缓起身:“内侍,陛下这是?”
王胜道:“奴婢只知道,今儿下了朝,陛下单独见了伽罗王。”
子衿笑了笑:“多谢内侍。”
王胜走后,子衿却开始害怕起来。
芸香端着圣旨和册书跟在子衿身后,她开口道:“婕妤,婕妤在担心什么?”
子衿扶着门框,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陛下在契罗来大铉时晋封我,那皇后和伽罗王以后还会放过我吗?”
芸香笑着道:“婕妤,自您入宫之后,其实奴婢觉得皇后对您也不甚亲切。”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卷入陛下和契罗的纷争之中啊。”子衿道。
芸香了然一笑:“可婕妤,您已经在了!”
子衿一下子被芸香的话击中了,她看了一眼芸香。
是呀!她已经是局中人了,又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子衿坐在软榻上,没想到在深宫之中,自己第一次晋封是这样突然,自己是如此慌乱无措,直到明妃、静妃和若薇得了信儿,分别派人送了贺礼来。
子衿才稍稍觉得自己回过神儿来,她不想在宫里引人注意,更不想在伽罗王来时,成为整个契罗的眼中钉。
毓庆宫里,塔娜正和皇后闲话。
迎春进来通传道:“娘娘,陛下刚刚下旨晋封了元才人为婕妤。”
皇后鄙夷的看了眼迎春:“怎么本宫不知道。”
迎春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是,伽罗王和陛下谈过之后,王内侍亲自去宣的旨意。”
皇后看向塔娜:“你倒是说说呀,父汗都说了什么?”
塔娜看了一眼迎春,皇后立刻会意:“你先下去吧。”
迎春惴惴不安的告退了。
塔娜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陛下像是已经知道了,特木尔和笙儿的事情,所以才这般生气的。”
“笙儿?”皇后不知其中原委。
“你还不知道吧,特木尔和笙儿并不睦,特木尔有一位爱妾,他十分爱护,自然与公主的夫妻缘分就打了折扣,这位爱妾偏比公主在特木尔身边久,便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特木尔没少因为这位心上人和公主争执。”塔娜说道。
皇后听见塔娜这么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笙儿是公主,特木尔怎么能这样?父汗怎么也不说说呢?”
塔娜端起桌上的奶茶,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大铉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您怕是还没清楚呢!”
皇后一脸担忧问:“你这样说?不怕被人传出去?”
塔娜喝了一口奶茶说道:“您冷眼瞧着,我们来的那一天,契罗哪一个人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如今大铉的主人是太后,太后又是咱们契罗的公主,皇后娘娘您好好想一想吧,听皇帝的话,不如听太后的话呀。”
皇后不说话了,那天的场景,她想起皇帝的表情,后背就一阵发凉。
塔娜喝完奶茶,又悄悄地看了皇后一眼:“依我看,皇后娘娘不如趁着伽罗王在能给您撑腰,您可得抓住机会,像是什么明妃、元婕妤也该好好立立规矩了。”
皇后听见她提起明妃和徐子衿像是被触动了一般:“怎么立规矩?”
皇后凑过耳朵去,塔娜细细说与她听,皇后听着塔娜的话,眼前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样。
“迎春。”皇后唤道。
“娘娘。”迎春从外间进来行礼。
“你去梨棠院和莹心堂通传,后日一早叫她们来请安。”皇后吩咐道。
“娘娘,您不是免了请安吗?”迎春问道。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轮到你来质疑皇后娘娘!”塔娜厌恶的看向迎春。
“是。”迎春应了,便退了下去。
迎春来传皇后旨意的时候,子衿和嫣儿用完了晚膳正在玩耍。
迎春走进来行礼:“给婕妤请安了。”
子衿坐在软榻上,看着嫣儿玩耍,又转向迎春:“你来啦!可是有什么事吗?”
“奴婢是来传旨的,皇后娘娘说后日一早请婕妤去毓庆宫请安。”迎春温柔的看了一眼嫣儿又向子衿道。
“好的,我知道了。”子衿回道。
子衿见迎春正看着玩耍中的嫣儿,于是笑着说:“嫣儿,迎春来了。”
嫣儿笑嘻嘻地抬头看子衿,又看向立在软榻跟前的迎春,目光开始回避起来:“嫣儿不去,不去。”
子衿笑了笑:“元娘娘知道,知道,嫣儿就在莹心堂,尚宫来了,你让尚宫抱抱行吗?”
嫣儿垂着头,把小手放在嘴里,思量了一会。
“好吧。”嫣儿说完,便伸手给迎春抱。
迎春赶忙欣喜地迎上,抱着嫣儿细细端详:“婕妤费心了。”
子衿看着迎春抱着嫣儿,自己心中也是暖暖的。
嫣儿让迎春抱了抱,伸手就要子衿,迎春见状,忙将孩子抱给子衿。
“多谢婕妤了。”迎春将嫣儿给子衿。
“上次的事,芸香和我说过,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嫣儿估计不会回来。”子衿抱着嫣儿对她说。
“奴婢只想让公主好过一点,婕妤后日定要注意啊。”迎春有些歉意的说完便立刻行礼离开了。
子衿抱着孩子,没留意迎春说什么,等她反应过来,迎春早已离开了。
冬蕊走进来,见子衿正在出神,便道:“冬香,带公主去找芸香吧。”
冬香走进来:“公主,和奴婢去找芸尚宫吧。”
嫣儿笑着:“芸尚宫说了要给嫣儿做糕点的,咱们要去吃点心吗?”
“是啊,咱们去吃芸尚宫做的点心,还有公主喜欢的桂花糕呢。”冬香抱着嫣儿边走边说。
冬香抱着嫣儿出去了,冬蕊才和子衿说:“奴婢给她找了身宫娥的衣裳她套上了,奴婢看着田喜领着她,悄悄地从角门走了。”
子衿走到软榻边坐上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好,知会咱们宫里的人都悄悄的。”
到了去皇后宫里请安的日子,子衿早起用完膳,一刻也不敢耽误,忙带着芸香就往毓庆宫去了。
子衿刚刚坐定,明妃就到了。
明妃穿着一身红色绣金色锦鲤的丝绸宫装,梳着高髻,髻上还簪着一朵黄色牡丹花,明妃虽大着肚子,容色依旧美艳,仪态也只是因为身子变重了,有些不便罢了。
明妃看着子衿笑了笑,伸出手由素墨扶到位子上。
子衿连忙起身行礼:“给明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明妃笑了一笑:“起来吧,多日不见,本宫在这里贺过元婕妤。”
子衿微微行礼:“多谢娘娘。”
两个人落了座,只等着皇后娘娘驾临。
这时,皇后身边的冬菱出来传话:“两位娘娘,皇后娘娘想请二位去王帐坐坐。”
明妃起身抚着肚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说“王帐!”。
“娘娘,您慢点。”素墨上前去扶住了明妃。
“皇后娘娘驾到。”兴茂从屏风后走出来通传道。
明妃和子衿端立在座前,皇后穿着礼服,带着凤冠从屏风后走出来。
明妃和子衿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皇后也不坐下,步态轻盈地走下宝座,笑意盈盈看着子衿和明妃说:“走吧,今日请你们二人来,是想你们陪本宫去王帐走走。”
明妃的笑僵在脸上,可是她不能拒绝,明妃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子衿。
子衿看着她,假装避开了她的目光:“是。”
明妃面露难色,翻了一个白眼,只能随着子衿道:“是。”
皇后先一步出门了,明妃跟在后面,最后才是子衿。
芸香凑上前,搭着子衿的手,扶住她:“婕妤,您可要小心。”
子衿突然想起了迎春那日的话,她看着一脸担忧的芸香,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安慰般的点点头,便跟在明妃身后走出了毓庆宫。
皇后走在最前面,明妃挺着肚子在皇后边上,忖度着问道:“皇后娘娘最近的气色可是真不错,想是伽罗王来了,娘娘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