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口水。
我只好来到阿七头顶,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趴着,美美地睡一觉。
一大早,还在打呼噜的我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肉,我睁开眼,对上一双可怕的眼睛,还有阴鸷的眼神。
我表情呆滞,双眼无神,心里暗暗地想,男人嫉妒的嘴脸真可怕。
……
直到有一天,很凶的人类有点奇怪,露出一种迷茫困惑的表情,似乎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他了……
我第一次看见阿七生气,他扬着眉毛,揪住他的领子,对他吼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这样很幽默吗?”
但那个凶凶的人类只是用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他。
阿七拉他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很久很久才回来,带着满身的沉默,两个人都不做声。
之后他们总是一起出门,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家,那段时间是街角那个开花店的名叫可乐的人类小女孩来照顾我。
这段时间持续了半年,他们出门时间终于缩短了,不过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门一趟。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凶凶的家伙生病了,一种在外表看不出的病。
……
家里的气氛并没有沉闷下去,因为有个闹腾的家伙在,无论怎么样,这个房子还是像一个家。
可忽然有一天,阿七整整一天没有回来,房子里好像一切都静止般,只有墙壁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微弱声,像是一个绝症病人在打着点滴。
电话突然响了,阿七不在家,他就去接了电话。
不知道那一边说了什么,握住听筒的手背突然青筋毕露,他将听筒握得那么紧,就像要把听筒给捏爆了。
他沉默不语,最终挂了电话……
我的碗空了,幸好柒还会给我倒猫粮,不然我只能当一只坏猫咪,去扒柜子,去咬破那只装猫粮的袋子。
这家伙向来对我很差,就算生病之后,也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把我当成空气猫,这次居然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我吃饭。
对不住,我受不了你这份热情。
我调个位置,用背脊对着他。
他抬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我的毛。我整只猫猛地一抖,回头瞪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看我,而是以一种很空洞的表情在游神,就仿佛他整个人都是空的。
阿七不在的第三天,那个很凶的家伙穿着一身黑西装出了门。
他很少穿得那么帅那么正式,还在口袋里放了一朵白色的花。
出门前,他回头望了一下我,那眼神很奇怪,眼睛里似乎闪了一些光。
那双夜色般的眼睛总给人很沉静的感觉,但是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似乎带着别的情感。
今天是阿七不在的第四天,柒再次忘记了我们,当然包括阿七。
等阿七回来,我要一边蹭着阿七的裤脚,一边大声告诉他,家里只有我还记得你哦!
区区两脚兽也想和我等高贵的猫星人争宠,哼哼哼,这就是下场。
我趴在窗台上等,却一直等不来那个身影。
已经六天了,阿七真的不见了!
我急得掏心掏肺睡不着觉,在屋子里胡乱地翻找,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只是要吓我,所以藏起来了?
桶子里、衣柜里、门后头……我找了,可没有。
我决定了,我要去找阿七,因为开始有一丁点想他。
真的只有一丁点。
我跳上窗台,跃了出去,离开了我的家。
两边的行道树绿意浓浓,在地上洒满了巴掌大金灿灿的光斑。
我又坐在垃圾桶盖上,看着那些人,没有他,没有一个人是他。
我一直等,饿了就翻垃圾,困了就藏进垃圾桶里,可我没有等到他。
冬天过得很快,一瞬间就朝尾声奔走过去。梅雨季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
“雪碧?”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脚步哒哒哒,一张认识的脸凑近了,看着我,“怎么瘦了?”
可乐抱着我回了她的家,在她家住下,偶尔还能看见柒,那张缺少面部神经的脸,眼睛下带着青黑色的阴影。其余不变,只是越发阴沉、寡言。
偶尔我还会梦见过去某个冬天的早晨,他们躺在被窝里,柔和的阳光正照在那两人脸上。
一梦醒来,胸腔深处微微地发酸。
转眼就过了六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夏日午后的阳光总是很好的,带着让人倦怠的庸懒。
趴在花店的躺椅上睡觉,阳光从地面缓慢地爬行过去。
“雪碧!”可乐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我从躺椅上跳下来,蹭了蹭可乐的裤脚,又过来抬头望着他,打了一声招呼:“是你啊,好久不见。”
“雪碧你乖不乖啊?”可乐拿了一包小鱼干,蹲下来。
我仰起脑袋,接受着她的抚摸,至于她拿小鱼干逗我,我也懒得动弹。
……
我已经老了,很老了,也越来越懒,流浪的日子带给我的是一身的病痛。
听说猫只能活十几年,忽然我有点庆幸我可以先一步去见他。
也许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无数落满金光的回忆会重新回到我的梦境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