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沫苓耳根一热，手指蜷缩了一下，往后退一步示意他进来，沈郁琛盯着她露出一抹浅笑，不疾不徐迈进卧室关上门。
卧室的被子被整整齐齐平铺在床上，只是有一点被人躺过的褶皱。床边的床头柜上叠放着三本笔记本，其中一本摊开反扣在桌面上，旁边摆着一支未盖上笔帽的签字笔。
姜沫苓察觉到他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本子合上放整齐，边整理边说道：“之前在琴房看见这几本日记，就想拿来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
沈郁琛盯着日记本，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他轻挑眉，从露台搬了张小木椅回到床边坐下，开口试探问：“那你有想起什么吗？”
姜沫苓坐在床边盘着腿，有点苦恼地摇摇头，“没有，许多画面都是通过文字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并不是大脑自己想起来的。”
沈郁琛摆在膝盖上的双手松了松，他垂下眼睫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沈郁琛的心又提起来了一分，他倏然抬眸看向姜沫苓，嗓音里透出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事情？”
“少了一本日记。”姜沫苓的手随意推着笔记本的边缘，“准确来说，少的是去年的。”
沈郁琛长睫微颤，尽量让语气不那么僵硬，他虚虚地哦了一声，舒缓氛围：“可能是被收到哪里去了吧。”
“嗯，我觉得也是，那你要是下次看见了，能不能拿给我呀？”
沈郁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他的问题，音调有点低落。
“其实沫沫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他抬头看着姜沫苓，搭在双膝上的手指微蜷，“你有没有想过，放弃之前的记忆？”
“啊？”姜沫苓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心底里的声音早就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她没有想过要放弃，从她在医院醒来，碰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要查清楚这件事了，即便每天看日记似乎也了解不出个所以然，日记里大多记载的都是她的日常，而且是很正常的日常。
姜沫苓缓缓摇摇头，认真道：“没想过。”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怎么了？”
沈郁琛微垂眼眸，眼瞳颤动了一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摇摇头，“没有，找寻记忆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辛苦吗？如果最后找到的记忆，都是不好的回忆，你会不会很难过？”
姜沫苓更疑惑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上残留着不好的事情？
“阿郁，你不对劲。”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也低垂了些，表情严肃了几分。
沈郁琛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摇摇头一脸无辜，“没有。”他把相纸和白笔放在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坐在姜沫苓旁边，和她面对面认真解释。
“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会对身体不好。”他轻皱眉头有点严肃，“我知道你会经常熬夜看日记。”
姜沫苓嘴角一抽，她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
主场本在她手里，怎么一下子就反客为主了。
她讪讪一笑，低头拉住沈郁琛的手轻轻晃，不好意思解释：“我......也没有经常啦，刚回来的时候熬了两三天，后来熬不住了就没再熬了。”
她抬头耷拉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最近我都早睡的，不然我的日记早就看完了。”
沈郁琛缓下面色，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
姜沫苓又往前凑了一点，想闻到更多的淡薄荷味，“找回记忆一点也不辛苦的，而且是我很想知道我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又小心轻声道：“万一是不好事情，只要不是你的错，那我应该也不会难过。”
沈郁琛眼睫微颤，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他捧起姜沫苓的脸跟她平视，温柔说道：“如果我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沫沫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姜沫苓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脸颊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红了几分，“我信。”
沈郁琛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眼底里闪着温柔的光，他把姜沫苓搂进怀里，脸轻轻蹭着她的头发，刚洗过的淡淡花香丝丝萦入。
“阿郁没有做过对不起沫沫的事情。”
“你想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姜沫苓弯着嘴角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手指覆在他结实的腰际。
屋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窗户渐渐攀上薄薄的雾气，屋内暖灯环带亮亮地从四角投下。
姜沫苓抬头看沈郁琛，缓缓开口：“不是说一起看照片么？”
沈郁琛低头去看姜沫苓一时失笑，额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说道：“嗯，但沫沫还没给我的贴贴礼物。”
姜沫苓头朝后仰了点，轻皱眉佯装不满，“看照片还谈上条件了。”
沈郁琛轻挑眉失笑，故意拉长话音。
“那没办法，谁叫有人觉得我是温暖又可靠的小金毛呢，小金毛就要粘着主人要贴贴。”
姜沫苓脸上爬上了红晕，一时哽塞，“你！”
她认命闭了闭眼，开始后悔在信里写这么多话。
现在好了，被他拿捏了。
她干巴巴地开口：“我都说了是睡前小故事，都是我乱写的。”
“我当真了，沫沫不会要反悔吧，下午可是说好回家要给的。”沈郁琛的桃花眼散着勾人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姜沫苓，上半身缓缓靠近，声音染着蛊意。
姜沫苓心跳加速，红着耳朵凑上去轻贴他的唇瓣。
“好了！”
沈郁琛嘴角弯起，又凑前去含住她的唇瓣，温热的鼻息交织。
空气中弥漫着粉红气息，片时，屋内发出一声“啵”的响声，加速跳动的心脏代替短暂而热烈的交织。
沈郁琛盯着眼前轻喘气的姜沫苓，弯着眼睫轻柔给她顺气，有点无奈逗道：“这么短的时间沫沫就坚持不住了，后面可要怎么办呢？”
姜沫苓红着脸小声嗔道：“还不是因为你。”
“好，这次怪我——”沈郁琛歪着头盯着姜沫苓，缓缓笑道：“看来要经常贴贴，沫沫才会习惯了。”
姜沫苓低着发烫的脸，推了推沈郁琛的肩膀，不好意思小声说：“别说了。”
沈郁琛停下给她抚背的手，低低笑了几声，起身去拿相纸和笔，温柔的声音响起：“好我不说了，那现在一起看照片？”
卧室灯带缓缓调亮，沈郁琛靠在床头，而姜沫苓窝在沈郁琛的怀里，眼睛亮亮的抓着两张照片，“这张你好看，这张也好看！”
沈郁琛轻笑，指尖轻点相片上露着两颗小梨涡比耶的姜沫苓，温声道：“你也很好看。”
“嗯——”姜沫苓若有所思点头，眼睛依旧黏在沈郁琛的头像上，弯了弯嘴角音调上扬：“那我们很般配。”
一声宠溺的笑从胸腔中溢出，沈郁琛举着白笔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想写点什么？”
姜沫苓接过笔，将他们脸贴着脸的大头照翻了个面，屈膝抵在大腿上想了想，在相纸下写下几个字。
“以后也要多贴贴。——12.24”
沈郁琛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想起自家老妈在视频里说要来看他们的事情，他搂住姜沫苓轻声问。
“下周爸妈回国，他们说想来看看我们，问我们哪天有空。”他蹭了蹭姜沫苓的头，又说道：“如果沫沫不方便也没关系，不用有压力。”
“嗯？”姜沫苓对沈郁琛的父母并不陌生，早在前年的日记里就记录过他们，她知道他们很好相处，所以她也没有产生隔阂感。她侧头去看沈郁琛，想了想下周的工作排期，开口道：“下周天怎么样？刚好可以和爸妈一起跨年？”
沈郁琛眨了眨眼睛，见姜沫苓一脸认真在思考，笑着轻捏她的脸颊，温柔道：“好，那回头我去跟他们说。”
“嗯！他们几号回来？我们去接机吧。”
沈郁琛摇摇头，“还不清楚，说是过两天，妈说不用我们操心，家里有司机，一落地就可以回老宅。”
姜沫苓微愣，日记里记过沈郁琛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平时很少能见面，能见面也只是逢年过节，或是在视频里。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而且都知道他们要回来，不去接机会不会有点不像样了。
她轻皱起眉，拉着沈郁琛的手戳了戳，认真道：“爸妈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不想早点见到他们么，而且接机也不耽误他们回老宅，你说呢？”
沈郁琛弯起眉眼，反握她的手，包在掌心，耐心道：“嗯，沫沫说的是，明天我再确认一下。”
姜沫苓点点头，随即继续看照片，她看见那张手戴对戒的相片，想到下午沈郁琛提过她的直播，她撇了撇嘴又开口道：“不对啊，你上次说不来看我直播的，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直播里说的话。”
沈郁琛身体一僵，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这个啊......其实，那天提前处理完工作，我就上去看了。”
“什么时候。”
“刚开播十分钟......”
姜沫苓深深吸了一口，声音从牙缝钻出，一字一顿确认：“所以，顶着陨石边牧头像给我刷礼物当榜一的人，是你咯？”
她想立刻钻地洞离开这里了，那她之前得意洋洋地在沈郁琛面前提起她一场直播下来的收入算什么，难怪他听她说的时候老偷笑。
沈郁琛连忙搂住她蹭蹭她的头讨好道：“阿郁给沫沫撑场，沫沫不高兴吗？”
姜沫苓想了想点点头，“高兴。”
后背贴着的结实胸膛传来轻震，沈郁琛低笑了一声又说道：“怕你不自在，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姜沫苓弯起嘴角冷嗤了一声，手扒在他的手臂上，佯装严肃道：“之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要告诉我，不然我还在你面前显摆，很尴尬的知不知道。”
沈郁琛低头抵在她的肩膀，轻轻摇摇头，蓬蓬的碎发蹭着姜沫苓的脖颈，有点微痒。
“沫沫不用觉得尴尬，这些都是你用努力得来的，那天直播，你就把我当成观众中的一员，我很喜欢，所以给你刷礼物。”
“而且，沫沫小骄傲的样子，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夜深了，温润的声音中含着低磁，挠的姜沫苓耳根和心尖一阵痒。
她扒在沈郁琛手臂上的指节缓缓收紧，心跳的鼓点渐渐清晰。
“阿郁。”
“嗯？”
“今晚，你能不能留下来。”
沈郁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向前歪着头，不确定地问：“沫沫，你刚才......说什么？”
让姜沫苓再说一遍，她又莫名害羞难开口了。
她是觉得已经确认了关系，要不晚上就不分房睡了，才顶着胆子问出这句话。
见姜沫苓久久不开口，他怕她反悔，又立刻开口。
“你能不能留下来。”
“可以！”
两道声音同时在升温的屋内响起，二人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轻笑起来。
屋外的雨水未停，隐隐约约能听见雨水轻敲玻璃的声音，暖光环带熄灭，印在墙壁上的灰影消散。
寂静了许久的屋内，今夜再次萦绕着丝丝湿润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