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麟消失了。
宴初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之前对方也有过几次不在家的经历,大多两三天就会回来,可这一次持续很。
按理说他不该那么在意这家伙的行踪,但最近他的脑子里经常冒出几个场景,都是安又麟穿着女装跳舞的模样。
和那晚他仅剩记忆中随性的舞姿不同,他脑海中的印象似乎更加有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有专业打光,还有特殊舞台的缘故……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宴初和眨眨眼,回神,看到付墨难得推着轮椅出来,还弯身去捡地上散落的花束。
身为优秀员工的他怎么能在老板干活的时候闲着?!
可他伸出的手却被付墨无情拍开。
宴初和吃痛,揉着手背不解地看向付墨。
“老板,我只是走神而已,用不着体罚员工吧。”
付墨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有些嫌弃地看了他的手指一眼。
“脏。”
宴初和低头,发现自己指尖有淡淡的灰色,应该是刚刚搬运花盆沾染的。
他一直没注意,结果这家伙一来就看见了。
付墨的洁癖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宴初和在心里吐槽。
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估计就是他们初遇那天,那些来讨保护费的地痞们在这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洗干净手,宴初和发现付墨居然还没回到他的小黑屋里,反而很有兴致地在柜台前修理花枝,一时有些奇怪。
正巧这个时候,那位之前常来的顾客进门。
男人看到付墨时愣了下,眼中有几分疑惑,但很快就挪开视线。
“下午好,先生,来买花吗?”
男人很矜持地点头,目光在花店里逡巡一番,最后落在他没有买过的洋桔梗上。
“帮我包一束这个。”
“还要香槟色?”宴初和已经很熟悉这人的喜好,对此也只是例行询问。
果然,男人微微颔首。
付墨听着俩人的对话,狐疑地抬头,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手心下意识一松,剪刀掉落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两人瞬间把目光放到付墨身上,这让他不得不出言解释。
“手麻了。”
宴初和叹口气,“要不老板你还是歇歇吧,我保证再也不会走神了!”
付墨没有回他,只是目光紧紧盯着男人。
男人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瞟了眼付墨便把注意力放到正在包装的花束上。
付墨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放下剪刀,推着轮椅默默离开。
将花束递给男人的时候,宴初和顺便把之前借对方的伞也还了回去。
“这束算我送你的!谢谢你那天借我伞。”
男人顿了顿,接过花和伞,没有说什么过于客气的话。
“对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宴初和含笑看着对方。
男人微愣,有些意外,但很快他还是如实回答。
“我姓唐,名既白。”
很有书卷气的一个名字,宴初和甚至觉得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合适对方的名字了。
“是不知东方之既白吗?”
“嗯。”
宴初和点头表示明白,“那下次见,唐先生。”
唐既白没有奢求更多,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宴初和喜欢这种人,温和有礼,恪守当前该有的距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谨守礼节的人,怎么会在第一次见面那么主动地索要联系方式?
宴初和思索两秒便抛之脑后,他要去找付墨。
这人刚刚默默离开,估计又钻到自己的小黑屋去了。
宴初和掀开帘子,敲了敲门。
“谁?!”付墨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但在听到是宴初和的时候又恢复往日的冷傲。
“什么事?”
宴初和的脑袋挤进帘子里,好奇地发问:“老板心情不好?”
付墨蹙眉,“你乱猜什么?”
“很明显啊!”宴初和煞有介事地描绘付墨表情的变化,“你剪花枝的时候还在笑,别以为我没看到!”
被宴初和这样一说,付墨脸上挂不住,要轰人出去。
“滚出去。”
“不要!”宴初和拒绝,并且仗着对方没办法关门,颇有几分肆无忌惮,“老板你要注意心理健康,有什么事不要总是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
付墨气的牙痒痒,推着轮椅要赶宴初和出去。
结果宴初和一个旋身来到轮椅后面,反推着付墨向外走。
“老板,别总是闷在屋子里嘛,心情不好就要多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走走走,我们出去逛街!”
“你疯了吗?店谁管?”付墨想要阻止宴初和的行为,但他已经彻底丧失轮椅的控制权,只能眼看着宴初和带着他冲出店门。
“平时也没见老板管过呀!而且,反正这店对你来说开不开都一样。”宴初和理直气壮,将门口的牌子变成“close”就带着付墨进入市场最繁华的街道。
今天是工作日,市场人虽然多,倒也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水泄不通。
许久没见过那么多人的付墨有些不适应,全程抿唇,一副被迫营业的模样。
尤其俩人都属于长相相对出众的那种,路上还招了不少人的注视。
“送我回去。”付墨搭在扶手上的胳膊紧绷着,手指曲起,手背上泛着青筋。
“才出来没一会。”宴初和没听他的,“你看那边那个花店,虽然他们家生意很好,但我敢保证他们家的花绝对不如咱家耐养!”
付墨下意识循着宴初和所说的方向看去,甚至开始思考他说的有没有道理。
见到付墨注意力转移,宴初和嘴角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
“哇!老板!你看那条金鱼!”
宴初和终于看到阿川口中大到需要独立待在一个鱼缸里的金鱼,它被店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以便路过的每个人都能看到。
或许是这条金鱼带来的“名鱼”效应太惊人,店家也不准备出售,只把它当做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
此刻有不少人围在鱼缸前拍照,还有几个女孩很兴奋地对比这条金鱼和普通金鱼的差距。
付墨对此兴趣不大,但在宴初和的推动下还是来到金鱼面前。
一米宽的鱼缸里,金红色的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不时吐上几个泡泡,引得众人一乐。
阳光撒在金鱼的鳞片上,光芒闪烁间宛如宝石绚烂,它像世间最悠闲的生物,却又被困于方寸之间。
付墨看着金鱼,扯了扯嘴角。
美丽又如何,终究是玩物。
生死不过他人一念之间。
就像他的曾经。
被人操控的感觉……真的不爽啊。
“付墨!看这边!”
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付墨下意识看向声源。
手机遮住宴初和的脸,紧接着灯光闪过,付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宴初和给他和那只缸中鱼合照了!
“删掉。”付墨冷声道。
他才不要留下这样的照片,他已经自由了,不是那只被人操控的“鱼”。
宴初和则一脸惊喜,捧着手机递到付墨面前,催促他看一眼。
付墨本来烦得很,闻言只是瞥了一眼,却挪不开视线。
宴初和调的很巧妙,照片里,那条金鱼仿佛飘空中,尾巴划过的弧度好像要将他包裹起来。
再仔细一看,付墨意识到其中奥妙。鱼缸本就透明,夕阳作为背景,暖黄色的光几乎抹掉缸沿的痕迹,这才让他和金鱼融在一起。
付墨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才丢给宴初和,只是言语上仍是不屑:“小把戏。”
宴初和却很满意,欣赏了好一会才放下。
“别看鱼了!快看直播间,‘hot’开播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宴初和不动声色地靠近说话的两个小姑娘。
“哇!今天会不会有苦柚啊?我最喜欢他跳舞了,可惜最近直播间都没见过他。”
“谁说不是呢,他都好几天不登台了,其余的几个跳的都没他好。”
宴初和本想继续听,结果俩个小姑娘很快走远,也不知道后续。
他犹豫两秒,点开手机搜索“hot”。
不一会就找到这个直播间。
刷屏的弹幕席卷他的屏幕,宴初和看到了很多“苦柚”的名字,看起来有很多粉丝期待这个舞者。
宴初和关了弹幕,终于看清直播间的模样。
和他印象里一样的舞台出现在眼前,只是这次场上跳舞的人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安又麟。
宴初和在晃动的光影中看到了稍微熟悉的面孔,是小宇。
果然这个hot直播间就是那个酒吧开的。
宴初和又把弹幕打开,这次少了许多,好像是那些苦柚的粉丝听说苦柚今晚不来,纷纷离开直播间。
这个苦柚……宴初和脑中瞬间划过安又麟的身影。
会不会是他?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宴初和回神,看到的是面如黑炭的付墨,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送你回去吧。”
付墨冷哼一声,自顾自推着轮椅就往人群稀疏的地方去。
“早点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宴初和摸了摸鼻子,还是跟了上去,护送人回到花店。
晚上回家,路过楼下的时候,宴初和抬眼,家里没有亮灯。
然而进门开灯之后,他看到沙发上居然坐着久未出现的安又麟。
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感受到光亮,眼皮微抬,看了过来。
“你回来了?”宴初和礼貌性问候一句,他还记得那晚的事情,虽然对方当时喝醉了,但再见面还是有些许尴尬。
安又麟冷冷地笑了下,眼角的痣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活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冰冷至极。
“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宴初和语塞。
这家伙醉酒之后要抱要亲的,清醒的时候怎么那么恶劣!
宴初和想要绕过男人回房间,可惜没成功,他被男人绊住,栽在沙发上。
“你做什么……?!”
宴初和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接着是锐利的刀尖。
安又麟不知从哪拔出一把刀,而此刻,这把刀的尖端面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