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多,黑色轿车驶进了山水苑。
桑俞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她,来到了曾经她无比熟悉的那扇门前。
迟未晚有些疑惑,“这……”
桑俞浅笑,“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买下它,只能先租下来。”
她看着桑俞拉着她的手,一如当时她拉着他,在智能门锁上录入他的信息。时光荏苒,竟然又回到了起点,只是这次,他们角色互换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打开门袁慧英就迎了上来,头发花白了,眼里还闪着泪光。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发生了很多状况,她还理不清头绪。
桑俞捏了捏她的虎口,“我租下这里后,就把袁姨聘请过来了,让她帮我照看着。”
袁慧英情绪激动地握住迟未晚的手,“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这辈子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你们这些好人。”
“当年你走后迟先生就把这里的房子退掉了,他一直资助豆豆的学业,还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小桑是后来找到我的,他体恤我年纪大了,让我来这里帮他看房子。”
“也怪我睡糊涂了,没接到门卫那边打来的电话,穿好衣服听了录音才琢磨着可能是你回来了,我就赶紧给小桑打了个电话。他在隔壁市工作,赶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呢,还冒着那么大的雨。”
迟未晚内心有太多的震撼,看看桑俞又看了看袁慧英,她握住了袁慧英的手,“袁姨,这些年你还好吗?豆豆还好吗?”
“好好,都好,托你们的福了。”
越往里走,她内心的震动就越大。目之所及,几乎全都还原了当年的物件和布局,包括那个兔子沙发。
她看着桑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桑俞只是看着她笑。
“小桑啊,要不要我去再收拾一间房子出来给未晚?”
桑俞摇头,“袁姨,这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们自己收拾。”
袁慧英扫到两人紧握的手上,心里明了几分,回应了一声,回了房间。
桑俞在迟未晚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走吧,先带你去洗澡,换身干衣服。”
拉开她以前住过那间卧室的房门,再一次震惊在了原地。
几乎和她记忆里的那间卧室一模一样。
“你,你什么时候租下这里的?”她觉得好不真实。
桑俞笑着牵着她往里面走,“两年前。”
那也就是说,中间空了三年,这里或许空着,或许出租给了别人,总之家具和布局一定是发生过变化的。
他是凭记忆复原的吗?
就连床单和被罩的颜色,都是她当年最喜欢的淡黄色。
再近些,书桌上摆放着好几个相框,个个上面纤尘不染,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爱惜。
“这……”这些都是她的照片!
最早的那张可以追溯到当年爬清溪山时,蒋怡给她拍的那张。
床头柜上的那张,木质相框都被磨得发亮,一看就是被人经常接触,那是一张合照,他们为数不多的合照。
“嗯,都是你。”桑俞笑着看她。
胸腔中的酸涩越积越多,多到她需要找个发泄口才能疏通。
“小鱼,我想亲你。”
桑俞喉结滚动,难耐地主动吻了她,双唇一触即离,他克制地将她推到了浴室门口,“先去洗澡,身上都被雨打湿了。”
她还是没忍住,踮起脚尖用力地亲了他一下,才不舍地进去。
温暖的水流冲遍全身,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山水苑,四时酒吧,齐鸣,袁姨,桑俞……
直到擦完身体,她才意识到刚刚进来忘了带衣服。
裹着浴巾头发吹完她压下羞窘,将洗浴间的门打开一条缝,“小鱼,我,我没带衣服进来,你能帮我拿一件吗?”
几乎是同时,桑俞应声,“好,你行李箱的密码是多少?”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行李箱那些衣服干湿混在一起,现在估计是不能穿了。
“可以拿一件你的给我吗?或者找袁姨借一身,我行李箱里的衣服都弄湿了。”
桑俞刚要去够行李箱的手指一顿,扫了眼卧室的房门,眼眸黯了几分,“好,我帮你拿。”
这里虽然请了袁慧英照看和打扫,但重心一直都只是迟未晚的那间房,自己并不住这里。为了有时工作方便,这间卧室的衣帽间里,只有他的两套正装。
此时站在衣柜旁边,桑俞看着两件正装犹豫。
迟未晚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猜想他应该在帮她找自己的衣服。不过他的衣服为什么要放到她以前的房间里?
难不成说他现在住这间?还是说这里只是放了他的衣服。
这么一想,她的脸上有些热。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妈妈的衣服就是放在一起的,正装,裙装,休闲装……
那些衣服亲昵又温馨地靠在一起,就像两个关系及其亲密的人。
“给你。”
迟未晚回神,从门缝里探出手臂去接。
莹白如玉的手臂伸出来,他瞬间想到了刚刚车里片刻的疯狂,喉咙发干。
迟未晚抖开衣服一看,人都傻了。
只有一件,黑,衬,衫!
“桑俞,你是不是故意的!”她觉得自己耳根烫得都要烧起来了。
他连忙解释:“不,不是,我在这里只有两身正装,没有别的衣服了。”
“……”这间衬衫好烫手。
本想让他找袁姨借一身,转念一想,袁姨年纪大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也不好再去打扰。
好歹,黑色不透,就,将就一晚吧。
换好衣服,迟未晚忸怩得扒着门缝,探出一个头,使劲拽着衣角,也只堪堪到大腿。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湿了,现在全身只穿一件衬衫,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刚一抬眼就撞上了桑俞的视线,她慌乱避开,面颊绯红,斟酌着用词,“你有没有新的……贴身衣物,我的都湿了。”
桑俞也没好到那里去,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说话都有些结巴,“没,没有新的。”
迟未晚靠在门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那你先回你房间睡觉吧。”她等下再出去好了。
桑俞背脊一僵,觉得自己怎么说都像个流氓,但也只能迎着头皮解释:“只有这间卧室是每天打扫的,其余,其余客房什么也没置办,我平常住工作那边。”
“……”
这就意味着他们俩今晚只能睡一个房间……
“那,那你把灯关掉。”迟未晚心跳得厉害。
“好。”
不过三秒,外面陷入了黑暗,迟未晚深吸一口气,才将门拉开,慢慢探了出去。
卫生间的灯光顺着门缝照了出来,他别开视线前还是看到了让人口干脸热的一幕,纯净的黑白交织,只能映衬得自己更加龌龊。
迟未晚也是出来才发现,只有自己在光里。
“……”
她强装镇定地打量了他一眼,“你,你也淋湿了,快去洗吧,记得自己带衣服。”
桑俞抱着衣服,不敢再看她,仓皇逃进了浴室。
“喂。”迟未晚一掌拍在门上,另一只手已经紧张地握成了拳头,还是红着脸把那句话说了出来,“自己解决完再出来。”
桑俞一怔,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咬住嘴唇,不敢回应。
听到吹头发的声音停了,迟未晚立即扯了被子,把自己团进床里。
卫生间的门打开,他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走了出来。
拉开距离,她才发现,当初的少年俨然经历了蜕变,面部愈发成熟,连身材也健硕了许多,宽肩窄腰,搂她的时候肌肉结实,隐隐透出力量感。
如今他的头发长到腰际,甚至比她的还要长,乌黑亮丽,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乖顺。耳钉的光亮在发丝间若隐若现,藏着几分神秘。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跟床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就停住了。
“我,我睡地上吧。”
忽然之间,她想通了。
他们之间,一直在隐忍克制的都是他,他从来都没强迫过她什么。一想到这点,她紧张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下来了,甚至还想逗逗他。
“你上床睡吧,不然会被空调吹感冒的。”
“可是……”
“信不过我?怕我吃了你啊。”迟未晚憋着坏心眼逗他。
犹豫片刻,桑俞还是躺到了床边,谨慎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过来一点。”迟未晚伸出脚尖点他。
桑俞全身僵硬,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呼吸都加重了,僵着身子往她旁边挪动了几分。
迟未晚卷着薄毯就滚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抱住了她,“晚晚……”
炽热的呼吸近距离交织,桑俞弓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小鱼……”
她指尖灵活地游移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勾起了他全身的痒意。
“晚晚……”
桑俞看穿了她逗弄的小心思,难耐地将她作乱的手按在了他唇边,轻吻着,“晚晚,别这样……”
迟未晚撇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要我在这里做个标记。”
她满意地感受到了他加重的呼吸。
“不,我想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等你十分确定,你真正选择的那个人是我。”
昏暗中,迟未晚被他眼中的热烈和赤诚打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神色认真,一字一顿:“我很确定。”
五年来,她想了一遍又一遍,也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现在,她十分确定。
迟未晚的目光过于直白坚定,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每一下,都振聋发聩。
对桑俞来说,她的真心话就是这世间最撩拨人心的情话。
“晚晚……”桑俞痴迷地望着她,他愿意溺死在她的眼神里,让此刻化为永恒。
迟未晚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桑俞颤抖着迎合,两人逐渐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桑俞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喘息严重,嗓音像是被最粗糙的砂纸打磨过,暗哑得厉害。
“晚晚,不行……我,我没准备东西……”
迟未晚低声嗤笑,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感受着他的紧绷。指尖扫过鼻尖,唇珠,喉结,锁骨……
“那我帮你,你教教我好不好,小鱼哥哥……”
桑俞浑身滚烫,肌肉硬得像块石头,呼吸声一声压过一声,嘴唇贴在她耳边重重厮磨。
“晚晚,晚晚……不……”
她怎么能为他,做那种事。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像在车里一样……”
桑俞痛苦又压抑地喘息,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拒绝着,“不,现在,不行……”
他会克制不住的。
她对他实在是,太纵容了……
迟未晚在被子里偷偷伸手,刚要去使坏,就被精准抓住,牢牢禁锢在他胸前。
他难以抑制地喘着粗气,将她重新裹好压进怀里。
“晚晚,睡吧。”
迟未晚不肯罢休。
桑俞闷哼一声压制住,哀声道:“晚晚……”
两个字在喉咙里辗转,捻弄,蕴涵着无限爱恋和缱绻。
迟未晚凑上去娇笑着轻咬耳朵,“求我。”
他一颗心都攥在她手里,忽上忽下,颤动不止。
“晚晚,饶了我吧,求你……”
迟未晚被撩到了,都怪她自作自受。
她从他怀里滚了出来,脸埋在薄毯里,声音闷闷的,“你心跳声太大,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桑俞想抱她却不敢靠近,他已是强弩之末,再受不了任何一点刺激。
他将伸出的手按回了心口,却怎么也压不住心跳,瓮声瓮气应了声,“嗯,晚安。”
良久,身边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桑俞悄悄伸手,将人揽到怀里,低头埋进了她的颈侧。
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内心才慢慢安定,踏实,归于平静。
大概今晚,不用吃药也睡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