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小女孩安静的站在他身边,比他矮了半个头,瘦瘦小小的,“我没有名字,阿姨说我来这里的那晚是圆月,叫我月月。”
镜头一转,月月跟着大家一起听阿姨讲故事,程烨磊坐在月月后面,瞧见她后脖颈的伤疤,问她怎么弄的。
“他们说,我被领养过一次,不过那家的叔叔对我不好,后来我就被院长阿姨接回来了。”
光影伸缩变换,一切如昨,人生原来是个有边界的圈子,兜兜转转最后还会相遇。
程烨磊靠在床头看了吴玥很久,胸口像灌了铅,闷着疼。关于孤儿院短短一年的记忆其实已经所剩无几,只是至今想起,程烨磊还会记得那个跟在他身后叫着哥哥的小女孩。
那是他为数不多感受到关于亲情关于责任的时刻。
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他们的相遇始料未及,连重逢也无人知晓,两个人明里暗里牵扯着,不过是幼时便在手中系好的线。
风筝会飞,但线永远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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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转眼便所剩无几,H市依旧艳阳高照,北方的城市却秋意渐浓。
《山海》一剧终于杀青,秦尧的演技越发精湛,江衍一角色被他演绎出了灵魂,隐隐可见原型人物晏北的风采。
FNO战队基地。
晏北把比赛录像往前倒了几分钟,人靠在椅子上,右手正拿着一管膏状物体往左手上挤。膏体呈白色啫喱状,很浅淡的木质香,经过指腹按压没一会儿便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弘文想起来早些年一家手模公司提出想要跟晏北签合同,还先让他尝试了几个广告。手模公司给晏北准备了打量护手霜和手膜,结果被晏北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声称自己体质特殊用不了那些护手霜什么的。
“队长,你这是......”
兢兢业业涂护手霜是闹哪样?他们战队竟然沦落到了需要队长卖手来供给的地步了吗?
舒云教练从外面回来,抱着一箱子快递喊道:“晏北,你有快递,买了什么这么沉?”
恰在此时,热衷于刷微博的肖立轩探出头问:“队长,你约了xx家的手部Spa吗?他们家的客服是你粉丝,刚收到你的订单这会儿都快乐疯了。”
弘文&舒云&肖立轩:“......”
三个人面面相觑,把晏北围在中间,彼此眼里都是疑惑。
而话题中心的晏北无视他们的眼神,扣上护手霜盖子,接过自己的快递,当众拆出了满满一箱的、各式各样的护手霜和手膜,甚至还有那种传言能“猪爪变纤纤玉指”的按摩器具。
钢铁直男弘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妙,好像是看到了同样直男的好兄弟变得娘们唧唧了一样的表情。
“老人家”舒云乐呵呵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媳妇给自己准备的保温杯和降火茶,莫名有一种骄傲感。
唯有前阵子刚买了不少保护嗓子的保养品的肖立轩长叹一口气——
一切都是向女朋友看.JPG
晏北穿过神色各异的队友,绕过七零八落的电线,走上转曲的楼梯,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些年来不少网络媒体都喜欢报道他的胜率,报道他的赛事,偶尔有娱乐号磕他的颜值,夸他的手好看,晏北都心知肚明但也不大在意。即便是后来意识到姜楠也喜欢他这双手,他也权当是姜楠爱屋及乌。
《山海》剧组杀青那天接受了一个采访,姜楠正好也在。三脚架和相机刚被摆好,记者便迫不及待先问了姜楠。
彼时的姜楠姿态放松的抿了口咖啡,朝摄像头打了个招呼。
“大大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写《山海》这本书的想法?”
姜楠舍重就轻解释了一番,明里暗里都在讲自己对晏北的钦羡和对电竞的好奇,但记者最后却总结成了“太太有心了,为了新生行业献出自己的力量,使得更多人看到这个领域的无名英雄。”
姜楠:“......”
晏北在屏幕前跟着“啧”了一声。
这记者能不能行啊?
人家姜楠说是喜欢北神,对北神心生爱慕你看不出来?扯什么新生行业呢?
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过后,记者绕回来问了句:“听说您是北神的粉丝,那大大是也喜欢打游戏,还是单纯的喜欢北神这个人呢?”
晏北在这头不咸不淡地瞥了那个记者一眼,“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也能问?”
当然是喜欢他本身这个人了——
“手好看。”姜楠回答说。
晏北刚想弯起来的唇角卡在一半吊了起来,不上不下的,看起来略有抽搐。
记者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于是姜楠认真重复说:“北神,手很好看。抛开一切外在原因的话,我喜欢他的手。”
晏北:“......”
什么叫抛开一切外在原因?
什么叫你喜欢他的手?
不是,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北神吗?
怎么着,只喜欢手?
啊?
你是假粉啊。
晏北心里梗了一下,抱臂靠在椅子上放空思绪。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感觉这姑娘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时候比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多;怪不得他有时候怎么说都没用,但是那双手一牵着姜楠的手说话就管用。
现在想想,每当他把自己的手送到姜楠面前,那姑娘纯纯就是一副周幽王的姿态啊,别说烽火戏诸侯,让她上天给你摘下来俩星星都得答应吧。
这他妈的,手控也太严重了。
后知后觉的,晏北又有一些庆幸。
幸好,幸好他的手能让姜楠那么的、欲罢不能。
至于是怎么欲罢不能的,姜楠即使很多年以后也忘不了。
采访结束那天晚上,姜楠回酒店收拾行李,第二天下午的飞机。还没等她联系上晏北,刚出电梯就见到那人靠在门口垂头吸烟。
这人现在来君澜酒店找她轻车熟路像回自己家一样。
姜楠把手机揣进兜里,微仰着头看他,笑,“你怎么来了?”
晏北指尖勾住钥匙自顾自打开门,扣住姜楠的手腕就将她带进了屋,左脚一勾把门关上,右手背过去锁了几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了好多遍。
姜楠心照不宣地靠过去,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同他温温柔柔地先接了一会儿吻。
秋日的傍晚天边火烧云滚滚,染红的却不止是天空。
舌尖暧昧缠绕,空气蒸腾燃烧,像玫瑰与荆棘抵死纠缠,至死方休。
刚出生的幼崽迈出第一步总要小心翼翼,试探着往前,待到后来在放肆侵略属于自己的领地。
时间越长越难耐,姜楠推着晏北的胸膛往后退,晏北哪里肯放过她,单手扣住她的手腕置于身后,身体距离瞬间拉近。晏北轻笑一声,吻在姜楠的脖颈,轻轻一吮。
“怎么回事儿啊姜楠,”晏北把人压在怀里,另一只手顺势往下,故作生气的掐她腰间的痒痒肉,“说好喜欢我,结果只是看上了我的手?嗯?”
姜楠痒痒肉少,但全都集中在腰间,随便一碰都要笑得不行,被晏北完全禁锢在怀里无所遁逃只好求饶,“晏北,你怎么不讲道理,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过喜欢你的手吗?”
晏北笑,声音低的不像话,又含着点喑哑。这声音让姜楠从腰间开始发麻,两个人贴在一起,什么身体反应都无所遁形,姜楠不自在地后退,晏北却眯了眯眼,一改往日正人君子的模样,像个流氓似的将人压回来,“往哪儿跑?你还跑得了?”
姜楠心跳剧烈,小声嘟囔说:“你......你那什么......”
晏北“嗯”了一声,低头亲她,耳朵红得不像话,“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
窗边的富贵竹挺得笔直,青翠欲滴像是盎然的春天。
竹节顶端的叶被风拂起,叶片底下的好风光一览无余。
空气里暧昧声息浓厚,姜楠喉咙里溢出一点声音,晏北的动作一顿,似是无奈似是好笑,“这就不行了?”
姜楠又气又燥的,垫了下脚。
磁铁的正负极严丝合缝的贴着,一块上滑,另一块跟着运动。
晏北喉结滚了滚,下巴靠在姜楠肩膀上,闷闷的笑:
“怎么着,还想跟我比试一下?”
空气里静了几秒,一阵头晕目眩中她被打横抱起,等反应过来,睁眼只见洁白的天花板。
没开灯,昏暗的天色透进来一点光亮。晏北埋在她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好一会儿姜楠才听见他闷闷地问:“喜不喜欢我啊?”
话音刚落,他那颗明显尖锐的小虎牙就在姜楠耳垂上磨了一下,姜楠心口发热,刚要开口又被一个吻堵住,然后他再咬一口,又问:“喜欢我哪儿啊?”
话还是说不出口,以吻封唇。周而复始的,被他占尽了便宜。后脊背一阵阵发麻,明明还没怎么样,四肢却酸软。红色的小痣莹白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雪不自觉颤了颤。
“碰一下,”晏北额头抵着她肩膀,气息灼人,“可以吗?”
他又抬起手,将那颗小痣放到姜楠唇边,自己凑上去让姜楠吻他的手指,笑得格外张扬。得到姜楠的答复后,他才慢慢动作。
似乎是下了场小雨,路面湿漉漉的,玻璃上隐约可见水珠,空气里还泛着不太明显的味道。
极轻的一下剐蹭,常年敲键盘的手指竟然也有茧,姜楠眼睫轻颤,听见晏北笑了:“怎么跟下雨似的。”
那颗红色小痣隐没在其间,如红日坠落西山,秋雨带着夏天的最后一股热度降下,小痣也被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