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灵州,有了充足的银钱物资,姜昭从新组织安置百姓,让百姓生活条件更好一些。
这些日子,姜昭几乎日日去百姓居所视察,听到永安王府对碧水江一直没有采取有效治理措施,每次都是消极对待,百姓苦碧水江久矣。
姜昭看着面前诉苦的众多百姓,眼含担忧,但心中满是算计,若她将这碧水江治理好,也算一个不小的政绩吧。
当夜,她就与姜宇说了她的想法,姜宇没有意见。
但姜昭治水经验不足,只能贴出告示,重金寻找治水能人。
才贴出不久,就有一人找到他们驿站,说是可以协助治水。
姜昭、姜宇二人前去见他,那人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衣物,身高体壮,皮肤黝黑,像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
姜宇皱眉,这样的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能有什么良策?
姜宇:“这人莫不是来骗取赏钱的?”
姜昭:“先询问一番,莫要太早下定论。”
姜昭想请他坐下说话,但那人局促地站在一边,不肯坐下。
姜昭无奈,只能坐在上首,看向他,温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起来十分紧张,磕磕巴巴道:“禀…禀太子,草民姓周,在家中排行第三,别人都叫我周老三。”
“你说你有治水良策,可否说与孤听听?”
周老三:“是…是,草民一直生活在云水镇,田地就在碧水江附近,靠天吃饭,对天气水利就多了些了解。”
“草民认为,云水镇雨季旱季分明,旱季之时无水可用,雨季之时又有水患,我们可以在挖一条河道,修建水库,将多余的水引进水库,雨季存水,旱季取水,即治理了水患,也避免了旱季时,居民无水可用。”
姜昭思索片刻,看向姜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讲起治水却头头是道。
姜宇开口道:“来人,拿舆图来。”
待人将图拿来后,姜宇叫周老三起身,将舆图放到桌上,道:“该如何修建,你且细细说来。”
周老三看不懂舆图,姜昭和姜宇就带着他去实地勘探,他指出何处该修挖河道,二人就叫人记下。
一番忙碌,天已经黑了,周老三本想回到自己的住处,但姜宇对他今日治水之策,还有对民情的见解十分感兴趣,就破格带着他回了驿站。
姜昭眼眸含笑,落后他们一段距离,姜宇忙着追问周老三对民情的看法,也没有注意。
这时,林贺走到姜昭身旁,禀报道:“太子殿下,董小姐到了。”
姜昭一喜,“她何时到的?怎么也不早些告诉孤。”
“董小姐酉时就到了驿站,那时候太子殿下还未归来。”
“好好,我先去见她。”
“是。”
到董佩兰屋外,姜昭抬手敲门,一个婢女闻声,过来给她开了门。
随婢女进去两步,就见一青衣锦服,面容端正秀气的女子迎了出来。
见到她,微微躬身行礼:“佩兰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和煦温柔,如石上清泉,正是敬文王之女,董家大小姐——董佩兰。
“佩兰姐姐不必多礼。”
风家和董家封地在一处,不像其他世家,远离其他家族,风董二家,世代关系亲近,就连府邸也在一处。
董佩兰与风栖野关系很好,性子温柔娴静,像邻家温暖的姐姐,姜昭与她之前也只见过一次,但对她却生不出戒心。
还莫名就跟着风栖野叫董佩兰姐姐。
姜昭:“此次麻烦佩兰姐姐辛苦跑一趟了。”
董佩兰唇色有些白,但始终含笑,面色温柔,声音低缓:“无事,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平生之志。”
董佩兰从小身体就不好,小时候为了治病,其父敬文王将她送到医谷,请神医照看,到了十三岁才好一些,回到敬文王府。
也是在医谷之时,董佩兰接触医药,逐渐痴迷于此,就拜神医为师,钻研医术。
姜昭:“此次灵州水患严重,有不少百姓身染重症,虽然我已派医师前去救治,但还是有许多百姓未能挺过,死于重症。因而,我才请佩兰姐姐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董佩兰:“我会尽力而为的。”
“麻烦佩兰姐姐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
犹豫片刻,董佩兰还是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佩兰有一事相求。”
“嗯?你说。”
“此次水患过后,太子殿下回京,可否带佩兰一起?”
姜昭疑惑,“为何?”
董佩兰叹息一声:“实是佩兰过了成婚年纪,家中恐我独身终老,催我成婚催得紧,但我只想游历四方,治病行医。”
姜昭抿唇,女子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个外人也不好多管,但董佩兰温婉善良,待人极好,是个顶好的姐姐。
姜昭:“佩兰姐姐没有心悦之人?”
董佩兰微顿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但这是万万不可让人知道的,因而她很快答道:“并无。”
“那好,”姜昭浅笑:“虽然礼法上,女子嫁人,该是父母之命,但孤认为,婚姻大事,还需自己做主。”
“与心悦之人,一生一世,才合该是这世道之理。”
“心悦之人,一生一世?”董佩兰垂眸,低声咂摸着这句话,但最后只是轻笑道:“太子殿下真是豁达开朗,不拘小节。”
又和董佩兰谈了会天,姜昭回到自己房间,林贺递来一封密信。
是北狄国那边密探传来的情报,姜昭拆开来看,上面写到:
“北狄国三王子攻进王城,杀光王室成员,只有七公主慕容秋逃出,往幽州方向去了,但属下无能,将其跟丢。”
姜昭垂眼,一个狼狈出逃的公主,没有势力支持,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她是去往幽州……
幽州是淮阳王的地盘,祁任此刻还在幽州,他可不是什么安生的人。
姜昭提笔写到:“前去幽州,若寻到七公主,将其带来见我,若是她先见了淮阳王世子,则杀之。”
…
北狄国……
三王子带兵杀入皇都,老王上想要拼死抵抗,还不许其他亲族大臣离开王宫,慕容秋的姐姐慕容清苦苦劝鉴,但老王置之不理。
眼看宫门被破,三王子带兵赶来,慕容清拉上慕容秋,来到冷宫。
这里无人留意,就是宫墙破了,也无人修补。
慕容清按住慕容秋的肩膀道:“秋秋,父王固执死板,不肯撤离,如今三叔杀进王宫,怕是所有王族都无法幸免,我们要逃出去,积蓄势力,等待时机,为他们报仇!”
说着,就按下慕容秋的身子,让她从宫墙下的狗洞钻出,自己也紧随其后。
一路上,她们小心谨慎,躲避追兵,此处离姜国最近,待他们去了姜国,三王叔也拿她们没办法。
但在路过一个村庄时,二人被认出,追兵闻声赶来,慕容清为了掩护她撤退,留下断后,怕是凶多吉少。
慕容秋穿着从尸体上扒来的破烂衣物,脸上抹了黑土,混在流离失所的百姓中,一起去往姜国之地。
姐姐,我一定会回来给你报仇的!
眼看到了姜国和北狄国的交界之处,就要跨过边界,后面却有大批追兵骑马赶来。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追兵不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人,远远就拉弓射杀他们,就像猎杀草原的牲畜一样。
人群慌乱躁动起来,推搡着往姜国跑去,慕容秋有些身手,看好位置后,她闪身几步跑到人群最前面,拼命往姜国方向冲去。
那边姜国戍边将士也搭弓射箭,但他们杀的不是百姓,而是后面的追兵。
在防线内的将军大声道:“姜国境内,禁止他国军士进入!”
“你们北狄国带兵前来,是想与我姜国开战吗?!”
将领话落,骑马而来的追兵停了下来,答道:“我们怀疑我国贼子混在难民之中逃往姜国,还请贵方行个方便,让我将她抓回。”
追兵停下,但忙着逃命的百姓可不会管,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姜国军士的箭对准了他们,射杀了前面几人,那将军厉声道:“我说了,姜国土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难民恐惧地停了下来,但也不敢转身回北狄国。
将军不在管百姓,而是问北狄国将领:“我朝有令,别国军士进入我方边境一里之内,格杀勿论。你刚才说你国贼子混在其中,那我帮你把他们全杀了,你速度领兵退去,可行?”
北狄国将领思索一番,道:“可,但我们要亲眼看着。”
“好!”
答完,姜国将军举手示意士兵放箭,杀死那些难民。
箭雨落下,百姓嗷嚎四散,但终究逃不过,纷纷倒下。
嗷嚎声尽,血流出渗到土里,染红这方土地。
北狄国将领见此,带兵撤退。
深夜,姜国士兵放松警惕,就是站岗的士兵也打起了瞌睡。
慕容秋小心地推开身上的尸体,趴在地上,谨慎又缓慢地往姜国爬去。
这里并不是姜国主要防区,没设军营,只有一对人马在此看守,因而难民才会来此,想要越过边界,到姜国去。
慕容秋缓慢地往前爬着,待远离姜国军队的营帐,她才起身,越过护栏,又趴到地上,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没有异样,继续往前爬去,不知爬了多久,看不到军队营帐,附近也没人烟之后,慕容秋才起身飞奔,快速朝前跑去。
姜国的领域她并不熟悉,在此流浪多日,她才寻到一处,看起来比较繁华的城池。
她在乡间,还偷了一件农妇晾晒着的衣服,换下自己身上染血的衣物。
走进城池,里面却没多少人烟,慕容秋觉得有些奇怪,这城中之人,去哪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前面就传来一阵唢呐,以及车马行进之声,细看,一群身穿白色素衣的人,由远及近。
应该是举办葬礼,看这阵仗,去世之人可能还是达官贵人。
这处没有店家商贩,也无其他小道,慕容秋只能低头垂眼,退到路边。
还好那群人并未注意到她,只当她是空气,从她身旁路过。
慕容秋微微抬眼,想要看那马上之人是何样子,竟能在人葬礼之上,骑马而行,也不怕坏了规矩。
只是她才抬眼,马上之人也恰好回头看过来,视线就这样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