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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医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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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诺安听主教讲完依旧脑子嗡嗡的。她只能自己捋清关于这个红色家族的信息。

他们这一支是朱由榔的后代,在路易十四时期来到法国,被路易十四封赏成为法国贵族,直到大革命绝嗣。

但是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释,他们怎么从中国到法国的?路易十四时期,朱诺安让主教说了一下年份,她推算对应中国康熙年间。那时候离明朝灭亡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吧……但是南明小朝廷存在了多久呢?她不知道。

这不是朱诺安第一次走进主教的卧室。因为每次进出经堂都要横穿这个房间,但是出于礼貌,她从来没有东张西望过。

“这是她的遗物。”

主教带她进来,在卧室门窗下的书桌和书橱夹角处有一个木箱。

年月已过,木箱四角的黄铜包边已经长出绿色的铜绿。

朱诺安接受了那枚代表贵族身份的徽章戒指,意味着她也承担了主教对朱和仪的承诺。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主教于她有救命大恩,而且还送她一个贵族身份,只是一个心愿。况且这个愿望和愿望的主人跟自己都有牵连。她义不容辞。

主教把朱和仪的遗物托付给了她。

“我曾经想要整理她的生平,但是这些都是她用中文写的。”主教叹息,“直到你来了,我已经老了,学不动了。”

关于那一叠信件,朱和仪曾经说要让米里哀在她死后烧掉。那些信件是她逃难时都没有抛弃的东西,从法国到意大利,可见重要。

但米里哀一直留着。因为他看到了那些信的收发人。

“朱和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朱诺安问。

主教不知道。朱和仪是他的大长辈,据说路易十四都很喜欢她。

“她出生在凡尔赛宫,1697年,那时还是路易十四的时代。”主教都觉得很遥远。朱和仪是真正经历过三代法王的凡尔赛宫老人。

查理·米里哀只是艾克斯地区的普通贵族家的儿子。他的身份在朱和仪面前都很卑微。

米里哀家能跟她结缘,是查理·米里哀的妈妈在陪丈夫到巴黎述职时突然临盆。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主教如此说,“是她给我母亲接生。但是我生下来是没有气息的,她用嘴给我渡气,救活了我。”

主教看向朱诺安,“我听说医院里你也用这个方法救活过人。”

朱诺安只能点头。

“中国的医术啊…起死回生…”主教感叹。

“她是一个优秀的医者,听说路易十六经由她的手来到世界上。她是天主座下的使者,专门传递生命。”

朱诺安接收了朱和仪的遗物。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即便跨时空,她对同姓之人还是有天然的亲近感。

朱和仪已经逝去了二十多年,她只能通过这个箱子接触她。

当朱诺安打开木箱,她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物品。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天哪!

她打开箱子里的木格,发现了一块银怀表。指针早就不动了,她拿起它,发现后面用花体刻着一行字。

朱诺安认得有点困难,但还是读出来了:“您的挚爱——Francois-Marie Arouet”。

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一个男人的名字?加上这亲昵的称呼,是朱和仪的爱人吗?

可是主教却说朱和仪终生未婚,毕竟她是修女。对了,朱和仪,一个凡尔赛宫的贵女,怎么会成为修女呢?

朱诺安开始整理起箱子里已经泛黄的信件和书籍,东西真的有点多,特别是信件。一翻不打紧,自己看到了什么?

《本草纲目》!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虽然已经散架,但这可能是明朝本啊!朱诺安一阵眼晕。

她觉得自己得戴个手套再来触碰这些东西。

其他记载了中文的纸张应该是朱和仪的日记。朱诺安感觉挺不好意思的,别人的私密日记让她来读……这不是死后公开处刑么?

朱诺安下了绝不写日记的心,毕竟现代人浏览记录和硬盘都要清空呢。

她又同时觉得悲哀,一个人走完一生最后就留下这么一点东西。后人只能凭借一些零零散散的字符去了解去拼凑一个不完整的形象。

朱诺安本来蹲在主教卧室那里看的,但是主教让马格洛大娘把箱子抬到她房间里了。

“这样你不用每次都来我卧室,这里也不是什么参观的好场所。”

确实,虽然客人来来去去也得走过主教的卧室,但没有人停留,毕竟这个空间还是挺私密的。

她坐在地板上弯腰看那些信纸有点眼累。整理不急于一时,外面还在下雪呢。朱诺安抬眼看看窗户。好想出去玩雪啊!

朱诺安先把东西都暂时收好,站起来走到窗前,想打开窗户再抓一把外边窗台的积雪玩。

她走到窗边展腰,然后发现窗户正对着的街道边站着一个人?雪都落到那个人帽子和肩膀上了,白白的一片。

她疑心地看了几分钟,那个人像木桩子一样没有动。雪越下越大。她觉得那人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难道站着睡着了?

下雪天这样站在外面该不会冻死了吧。她想到《后天》里人冻成冰条的样子。

朱诺安想了想,攥起一把窗台上的雪,团成一个球。她估摸了一下距离,然后举臂扔了出去。

扔完她就后悔了,自己手欠的,这不就是熊孩子行为找打么?

那个雪球正好砸在那人的帽子上。

那个人抬起头了。他顺着雪球来的方向看到她了。

朱诺安松了一口气,哦原来没死。但是马上心又吊着,该不会要找她麻烦了吧?

只见那个男人朝她招手,要她下楼。

不是吧?要干架吗?

朱诺安决定道歉,“先生——对不起——我手滑了——乱扔的——”,她把双手团在嘴边大声说。

然后那个男人叫她:“Nuoan!”

朱诺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这个男人说的什么语,法语吗?自己怎么听不懂。

然后,她脸色变了,这是自己名字!

我x!心神激荡下,她忍不住骂脏话了。因为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自己。

啊啊啊!你怎么会回来啊!

朱诺安只来得及给他指了一下一楼,关窗后就冲下了楼。

她顶着寒风开了门,跑了出去。

人呢?!朱诺安火气冲天。

“Nuoan”,那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

冉阿让!你胆子真大!

朱诺安叉着腰转身。

她简直看到一个雪人,她赶紧小跑两步到他身前,等看清他的脸她又失语了。等等,这是冉阿让吗?

“呃,先生?”朱诺安有点尴尬,自己好像认错人了。

这个男人看到自己好像很惊讶的样子,“Nuoan,你怎么……怎么成修女了?”

啊?真的是他吗?

朱诺安狐疑地看着这个男人,跟记忆中长得也太不一样了吧。“约翰·马德兰先生?”

感觉自己像地下特工,对行动代号呢。

冉阿让真的无语了,“Nuoan,是我。”

朱诺安还是有点不敢信,“它爱喝什么汤?”

冉阿让有点不好意思,但看她这副小心的样子又有点想笑,“它爱喝海带汤。”

朱诺安神情复杂,她激动之下又有一股火气。这个男人胆子太大了,怎么敢回来啊?!不知道这里在通缉他吗?

“你怎么来了?”她都没跟他用敬语。

“Nuoan,你的法语说得真好。”他弯腰平视着她。她这下确定是冉阿让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她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真是奇怪,在他这样注视下,她一时上来的脾气也没了。嗯,原因也可能是听到他的夸奖。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他,算了还是别称呼好了,“……你装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确实,谁见过长发的冉阿让啊!

“你把胡子剃了。”朱诺安看看他的脸,没有那把大胡子,挺清爽的,至少年轻了十岁。

她又皱眉看看他的身上,全是雪。朱诺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替他拍掉肩膀上的雪。

手接触到雪时,她好像才感觉到冷。他俩站雪地里讲话呢,寒风呼呼地刮脸。

肾上腺素消退了,朱诺安冷静了许多,她想了想对他说:“你跟我过来。”

朱诺安转身要走,冉阿让拉住了她:“Nuoan,这是给你的礼物。呃算新年礼物吧,其实本来是圣诞礼物的……”

“你先跟我过来。你不冷么?”朱诺安回头看他,他还真打算一直站雪里讲话啊。

“可是我不能……”冉阿让以为她要把他带进主教屋里。

朱诺安见不得他这么大个却磨叽的样子,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臂,“去医院。”

她真的没好气。

冉阿让乖乖服从了。

他本来以为能在圣诞节前赶到的,没想到还是晚了。冉阿让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新衣服都被糟蹋了,对了她好像没注意到,自己手里提的东西她好像也不在意……

朱诺安拉着他进了医院。

这里暖气熏天,一进门,冉阿让和她身上的雪就化成水了。冉阿让的大衣几乎全湿。

朱诺安找雷奈克开了一个单间,说是有伤寒病人。她拉着冉阿让进了二楼的单间病房。

“你把东西放下,把衣服脱了。”朱诺安指挥他。她皱眉看着他湿掉的衣服,这还不得感冒啊。

冉阿让很听话,把帽子和大衣脱了,放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脱完后就看着她,朱诺安看看他身上,他裤子也被雪浸湿了。

“你把裤子脱了。”

“……”冉阿让真的千想万想,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个场景。自己这把年纪了,第一次听这种离谱要求。

“哦,你等等。”朱诺安才想起来自己没拿病号服给冉阿让,一时心急给忘了。她拍拍自己脑门,傻了。

冉阿让见她出去,心中一阵挫败。自己的打扮她看也不看一眼……冉阿让又看看脚边装着礼物的纸盒,纸盒被雪水一淋受潮后都软趴趴的变形了,不知道里面的衣服怎么样了……他准备拿起它来时,朱诺安拿着一套衣服回来了。

“喏,换上吧。”朱诺安把衣服放床上。

冉阿让拉住她的手,“Nuoan……”

啧,有什么话,等换完衣服再说也行啊。朱诺安感觉自己变成妈在照顾一个超龄儿童,这个儿童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爹了,但是比瑞尔威还不如呢 ,至少瑞尔威乖的很。

“你先换完衣服,有话咱们慢慢说,有时间,啊,听话。”朱诺安决定采用怀柔政策,“换下来的衣服我给你拿去烘干。”

冉阿让依旧盯着她没有行动。

朱诺安在医院里也见多了这种不配合的病人,没办法,那就只能上手了。

她一步上前,面无表情地开始解他外层的马甲扣子。冉阿让腾地一下脸红了,这是干什么?!

“Nuoan!”他单手捏住了她两只手,一把就制住了她。

“你来脱还是我来脱?”朱诺安抬头问他。

冉阿让真的服了。“我会换好,你先出去吧。”

朱诺安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天哪!冉阿让一边脱衣服一边在心里哀嚎,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虽然很高兴见她不再怪自己,但是原来的她不是这样的啊!

冉阿让记忆里的朱诺安……像小动物一样倒在他怀里或者趴在他背上,虽然可能会有点小脾气但不会这样……这样强势……

冉阿让的耳朵通红,自己活这么久,第一次有这种经历。

他又想到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猫,他在自家茅草堆里捡到它时它要死了,他用一点牛奶养着它,等它自己好转时,那张牙舞爪在他身上扑来扑去的劲——好吧,他是快乐且享受的。

“笃笃笃”,“换好了吗?”

朱诺安在门口敲门问。

“好了。”

她推门进来,见到冉阿让套那身衣服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噗对不起,医院的病号服都是均码,可能对你来说小了……”

话说他的肩膀也太宽了吧,她初遇他时就想这体格跟门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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