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羽打着哈欠出门时，太阳才刚从远方天际线上冒出个头。
陆尧洵斜靠在车旁，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得人更加清爽帅气。
“早啊。”他冲宁乐羽笑了笑，“生日快乐。”
宁乐羽一步步走近，哀怨地看他，眼睛里满是对睡觉的渴望：“你骗我。”
“嗯，对不起 。”陆尧洵爽快地道歉，他转身拉开车门，弯腰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
阳光有点刺眼，宁乐羽略微眯了下眼睛去看。
“我用这个和你道歉，行吗？”
一簇被精心包装好的蓝紫色的绣球花，在熹光中，薄如蝉翼的花瓣娇艳欲滴，随风微颤。
宁乐羽觉得有点眼熟，但花的名字就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该死，一定是他起太早了，大脑还没醒。
“哇！真好看。”宁乐羽接过花，捧在怀里随手拨弄几下，“好新鲜啊，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早应该没有花店能开门吧？”
陆尧洵一怔，胡诌道：“半夜去人家地里偷的。”
宁乐羽：“？”
“哥，你是不是也没睡醒？”
“去年夏天。”陆尧洵提醒了一下，又问，“你不记得了？”
宁乐羽有点发愣，他是真没太想起来，只是感觉这个花有点眼熟，他应该是见过。
“那个……我能申请先思考几分钟吗？”他弱弱举手。
汽车平稳行驶在车流稀少的马路上，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街上的行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安静，空阔，寂寥。
副驾上，刚才申请要思考几分钟的人，现在已经思考到睡着了。
停下等红绿灯的间隙里，陆尧洵偏头看了眼。宁乐羽脑袋歪着靠在玻璃上，胸膛微微随着呼吸起伏，怀里还紧紧抱着那簇花。
花瓣被压扁贴在他衣服上，不知道会不会给衣服染上色。
陆尧洵眸光一动，手伸过去想要把花拿起来，但悬在空中半晌，还是没去动那簇花，又把手放回档位上。
算了，万一再把人弄醒了呢，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陆尧洵也不想这么早就把人叫出来，但奈何昨晚半夜，陆程去敲他房门，求他今早一定要把宁乐羽带出家门，他们以便进去布置生日惊喜。
陆程还把他们在群里讨论的惊喜给陆尧洵看了眼。
确实还不错，所以陆尧洵才同意他的请求。
车子渐渐从宽阔笔直的大道开到了青石灰瓦的民俗街。这一条街几乎都是做民俗工艺品的，平时游客来的比较多，现在凌晨6点多，街上家家店铺都关着门，唯有一家。
非遗手作·绒花。
何槿经营这家绒花店已有3年多，因为手工艺好，做出的绒花栩栩如生，所以她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但无论生意多火爆，有多少顾客排队抢着要买她的绒花，她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九点才开门营业。
钱嘛，够用就行，每天起早贪黑的累不累啊！
何槿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对钱没有那么看重的人，但事实证明，那只是给的钱不够多而已。
昨晚她正在社交平台上遨游时，有人通过她的短视频账号给她发了一条私信，内容大概就是，请她明早六点开门接待一位顾客，并支付她六位数的报酬。
骗子，无聊的骗子。
这是何槿看完私信后的第一反应，她本想置之不理，但对方马上又要了她的银行账号，先付了10%的定金。
她这下相信了，觉得自己可能是碰上哪个人傻钱多的大款了。
今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早点来店里收拾一番，再坐在门后等着大款上门。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喜欢装阔的大款一般都是暴发户，大腹便便，穿金戴银，恨不得向全世界彰显他的有钱。
所以当门口风铃响起，推门进来两位穿着简单白T的男生时，她确实愣住了。
“你好，是何小姐吗？”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的男生问她。
何槿倏然回神：“啊，是我。”
她起身迎客：“您就是昨晚预约的客人吧，怎么称呼？”
“姓陆。”陆尧洵微微颔首，“抱歉，这么早打扰你。”
“没关系。”何槿笑得温婉，也很真心，毕竟钱到位都好说。
“陆先生想要做哪种绒花呢？那面墙上有各种绒花的示例，两位可以先去挑选。”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左面满满一面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绒花。每种绒花都被妥善地放入棕色小木格中，五颜六色，栩栩如生。
“好多啊！好漂亮。”宁乐羽直到下车看到店名，才知道陆尧洵要带他来做绒花。
而他对绒花的了解度为零，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它。
所以当他看到这么多漂亮又色彩丰富的绒花时，确实很吃惊，看都看花了眼。
“能做那种花吗？”陆尧洵指了指宁乐羽手里的绣球。
“无尽夏？”以何槿对花的了解，她几乎扫一眼就差不多能确定花的品种。
无尽夏！
经她这么一说，宁乐羽沉寂的记忆终于稍微活了点。
他缓缓看向陆尧洵，恰巧对方也朝他瞥过一眼，短暂的视线交汇，然后立即错开。
“是，我需要做两支这样的绒花胸针，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何槿想了下，给了个谨慎的回答：“我店里现在有绣球的半成品，再仿这个样子做两支的话，差不多要三个小时吧。”
三个小时……
陆程让他们在十点之前不要回去，如果磨蹭一会儿的话，时间应该刚刚好。
“可以，那三个小时后我们来取。”陆尧洵说，“先把花放在你这里。”
宁乐羽闻言把花递出去。
何槿接过看了下，忍不住夸赞一句：“花养的真好，也很新鲜，哪家花店买的啊？”
在陆尧洵开口之前，宁乐羽抢先答道：“自己种的！”
陆尧洵看他一眼。
“哦？”何槿有点意外，“那挺厉害的。”
临他们出门前，何槿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了句：“对了，还有其他要求吗，可以提一些细节出来，毕竟是定制的嘛。”
要不然她收人家那么多钱也不好意思。
宁乐羽对绒花也不了解，完全想不到要提什么，只好看向陆尧洵。
陆尧洵的视线落到那簇绣球上，微微一顿：“那就麻烦做成一支蓝色，一支紫色的吧。”
何槿应允，并目送着两人出了门。
*
街上依旧是没人，其他店铺也都没开门，冷冷清清的。倒是阳光很好，照得人暖洋洋的。
在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宁乐羽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现在其他店都没开门，怎么就这家店开得这么早？”
“不知道。”陆尧洵打开车门，“可能老板喜欢早起吧。”
宁乐羽坐进车里，还是感觉不对：“可是现在都没客人，她起这么早干嘛？”
陆尧洵看他：“我们不算客人？”
宁乐羽怔愣一下：“……算吧。”
直到车子开出民俗街，宁乐羽才有点反应过来。
“我好像知道了。”他定定偏头看着陆尧洵，眸子里充满笃定。
“知道什么？”陆尧洵正循着导航找早餐店，“终于想起来花的名字了？”
宁乐羽被他噎了下：“不是这个。”
“但我确实想起来了，它叫无尽夏，还是去年我俩一起种下去的，种下去的时候它就是个杆子，还没开花呢。”他辩解道，“我没忘，就是起太早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嗯，想吃点什么？”
“都行都行。”宁乐羽急于说他的猜测，“你别老是打断我。”
陆尧洵笑了下：“行，那你说吧，我不说了。”
宁乐羽清清嗓子：“我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能这么早开门了，你是不是……”
“稍等。”陆尧洵打断他，“接个电话。”
陆程的声音从车载蓝牙中传出来：“喂，哥，你们玩得咋样，开心吗？”
“没玩。”陆尧洵淡淡应他，“我们正准备去吃饭。”
“吃饭好哇！多吃点，吃好点，不着急回来。”
“陆程。”宁乐羽喊了他一声，“你们在搞什么啊？”
“哎，乐羽，生日快乐啊哈哈哈，没搞什么。”他顿了下，又道，“就是昨天在群里说的惊喜，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什么惊喜还要把我支开？”
“那我不能告诉你。”陆程那头听起来有很多人的样子，声音嘈杂，时不时有窃窃的话音，“行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俩，别太早回来，好好在外面玩吧。拜拜，挂了。”
电话噔地一声挂断，陆尧洵瞥了眼宁乐羽：“你继续说。”
“陆程让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的。”宁乐羽说得笃定，连问句都没用。
陆尧洵干脆承认：“是，所以罪魁祸首是他。”
“那家店不是开门早，而是专门在等我们？”
“是，我提前预约过了。”他看向宁乐羽，露出一丝笑意，“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宁乐羽没理会他的打趣，而是直接问：“你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
陆尧洵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到饭店门口的停车位里，然后熄火，解开安全带。
宁乐羽拉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我不信，没花钱人家怎么可能提前开门等你，你肯定没说实话。”
陆尧洵轻叹口气，转头看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我付了双倍价钱，这回没骗你。”
“真的吗？这么便宜？”
宁乐羽刚才在店里也看了眼价目表，绒花的价格差不多是五百左右，可能定制要更贵一点。也就是说，陆尧洵多花了一千块钱左右，让店主提前开门，专门为他们服务。
“嗯，我和她说要送给家里小朋友，她就给我便宜点了。”
宁乐羽还在心里默默算着价格，猛然听到这一句，立即不满地反驳他：“我十八岁了！不许再叫我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