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羽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
他梦见自己刚哄着陆尧洵帮他写完了二十张试卷，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突然被人推醒。
迷迷糊糊一睁眼，梦中的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让他恍惚中以为这是一个梦中梦。
还好陆尧洵对他说了句：“快起床，出门看日出”
宁乐羽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了许久，才从记忆里翻出来，好像他们昨天吃饭的时候是说了这件事来着。
当时宫亦白说他和叶繁要早起看日出作画，宁乐羽也顺口接了一句，说他也想看日出。然后就这么定下来明早他们四人一同早起去看日出。
不过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真的想看，但现在躺在舒服的被窝里，他就不是那么想起床了。
看着宁乐羽缩在被子里，哼哼唧唧赖床，陆尧洵也没和他客气，抬手就把他被子掀开。
言简意赅地下命令：“起床。”
宁乐羽也没什么起床气，闭着眼睛朝陆尧洵伸手：“拉我一把。”
陆尧洵的掌心微凉，宁乐羽刚从被窝里起来，掌心温热。
陆尧洵把人拉着坐起来后，见宁乐羽双眼无神地呆坐着，挑眉问了句：“怎么？还需要我抱着你去洗漱？”
“好啊！”宁乐羽立即应下来，朝陆尧洵张开双手，“那你抱我去。”
陆尧洵闻言眸光微怔，避开宁乐羽的视线，不轻不重地拍了宁乐羽手背一下：“自己去。”
还补充一句：“晚了就看不到日出了。”
宁乐羽只好立即翻身下床，自己穿着拖鞋晃悠进卫生间。
日出前的气温比较低，在陆尧洵的提醒下，宁乐羽在短袖外面又加了件薄外套。
宁乐羽打着哈欠和陆尧洵出了门，此时天还没全亮，空气中漂浮着薄薄雾气。
这时他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竟然才五点半多一点。
“我好像从来没起这么早过。”宁乐羽把手机又揣回兜里，和陆尧洵顺着别墅区的小路走往海边。
陆尧洵目视前方往前走，说：“你要是想早起的话，我可以天天叫你。”
“不不不。”宁乐羽像是听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连声拒绝，“我一点也不想早起，我美梦还没做完呢。”
“什么美梦？”陆尧洵随口问道。
宁乐羽有些迟疑：“梦到了你……”
陆尧洵转头看他，黑沉沉的眼眸中夹杂一丝意外：“梦到我？”
“昂，梦到了你帮我写作业。”宁乐羽抿唇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声音是没有底气的小。
陆尧洵被他气笑了一下：“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宁乐羽回答得自然：“你和作业啊。”
沙滩上早起看日出的人很多，甚至还有人支起了专业的摄影设备。这片海的海岸线辽阔且周围没有遮挡，所以是个看日出的绝佳位置。
宁乐羽顶着头没来得及打理的乱毛，视线环顾了海滩一圈，问：“亦白哥和繁哥呢，怎么没见到他俩？”
“不知道。”陆尧洵拿出手机，“我问一下。”
宫亦白和叶繁由于需要提前来支画板，弄颜料什么的，所以比他们早出发了十几分钟。
宫亦白的消息回复得很快，除了文字描述外，还附带了张照片。
照片是朝后面照的，因为前面正对着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实在没有什么参照物。
照片里首先最近的就是几棵椰子树，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几栋高楼大厦，其中一个高楼上露出了“金融”两个字。
宁乐羽也探头看了眼照片，看得满头雾水：“这是哪儿？”
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高楼大厦，感觉它们都长一个样子，也分不清哪一栋是照片里那个。
没想到陆尧洵却突然把手机一关，说：“我知道。”
“那就好。”宁乐羽正等着陆尧洵带着自己去呢，但对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不断移动着，像是在找什么。
“怎么了？在找什么啊？”
“找人。”陆尧洵回答简短。在他话音刚落，就拍了下宁乐羽的肩膀，说，“找到了，在那。”
顺着陆尧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树下坐着的正是宫亦白他们。
宁乐羽惊讶：“竟然离我们这么近！刚刚还没看见他们。”
他们的直线距离应该不超过五十米，可能之前由于被层层人群挡住了才互相没看到。
现在太阳还没升起，宫亦白和叶繁还在低头摆弄着画具，时不时再侧头交流几句。
来这里看日出拍照的人很多，但背着画板来画画的人却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旁边散落的人都会不自觉往他们那边飘去几眼。
再加上宫亦白长相不错，又是一副浪荡艺术家的打扮，更是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宁乐羽往那边走的时候，还听见旁边有两个女生在讨论宫亦白。
一个女生小声说：“那边那个画画的，戴一排耳钉那个，不正是你的菜吗，你这还不上？”
“上个屁啊！”另一个女生回复她，声音比前面那个女生大了一点，“他一看就是个gay啊，性别不对，啥都白搭。”
再往后的话宁乐羽就听不见了，因为双方已经擦肩而过，越走越远。
他不知道陆尧洵听到这些话没有，因为对方一直目的明确地朝宫亦白走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往宫亦白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宫亦白吃痛地捂住被打的后脑勺，震惊又怒目而视道：“你打我干嘛！”
叶繁也闻声抬头看过来。
“耍我们好玩？”陆尧洵问他，“明明早就看见我们了。”
宁乐羽觉得陆尧洵是在和宫亦白打哑迷，反正他听不太懂，但看样子宫亦白是瞬间秒懂了。
他把捂着后脑勺的手放下来，眼神乱瞟道：“谁……谁说的，我怎么可能早就看见你们，你们都没看见我。”
“那你照片为什么还特意找了角度？”陆尧洵一针见血，“特意找个正常看不到的角度拍。”
“我……”宫亦白噎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关键是实在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索性就认了下来，“好吧，开个玩笑嘛，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哈哈。”
宁乐羽有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因为他还没看出来。
不过很快他也没精力去细想这件事了，因为周围人一片惊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寻声抬头望去，在目之所及的大海尽头，橘红色的太阳已经冒出一个头。天空渐渐亮起来，薄薄的雾气散去。
咔咔的快门拍照声不绝于耳。
亲眼所见的日出确实很震撼人心，宁乐羽忍不住喃喃道：“好漂亮。”
此时的宫亦白和叶繁都已经忙碌起来开始着手作画，他们手法相当统一，都是先在画布上铺上大片的色彩。
太阳升起的速度不算慢，是那种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在缓缓上升。
游客们都争先恐后地抓拍着自己与日出和大海的合照。
正当宁乐羽沉浸在如此美景中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尧洵说：“要不要拍张照片？”
宁乐羽抬头看他，陆尧洵指了指前方大批在摆pose拍照的人们。
“你头一次起这么早，不想留个纪念？”
宁乐羽这才恍然大悟，当即表示陆尧洵说得非常有道理。他平生第一次起这么早看日出，一定得把照片发给他爸他妈他哥都看一遍。
“好啊好啊，我们在哪里拍？”
现在海边拍照的人多得跟下饺子一样，想要找到一个全无旁人入镜的空地拍摄基本是不可能的。
陆尧洵选了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就这吧，可以吗？”
宁乐羽对场地基本是没有要求的，反正他拍照也不是抱着一定要出片的目的。他甚至连脸都是草草洗的一把，头发都没梳。
宁乐羽穿着他那件橘黄色的外套，背对着大海站着，仿佛要和远处橘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他笑着比了个最傻又最经典的剪刀手。
陆尧洵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用手机帮他连拍下几张照片。
“好了。”他说，“你看看可以吗？”
宁乐羽又甩着袖子几步跑过来，和陆尧洵一起低头看他拍的照片。
陆尧洵一共能拍了五六张，照片都拍得大差不差，里面宁乐羽的姿势和笑容几乎都是相同的，可能拿放大镜细瞅才能找出不同来。
宁乐羽同样对照片质量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拍糊，不把他身高拍成一米六就可以。
“非常可以，拍得很好啊，感觉把我拍得还高了些。”
不过照片拍摄者本人却不太满意：“感觉色调上差了点，下回拿相机来拍吧。”
宁乐羽有些惊讶：“你会摄影？”
陆尧洵“嗯”了声：“上大学时无聊，学过一点。”
“好厉害。”宁乐羽感叹。
“行了，我们——”陆尧洵刚想说他们拍完照片就回去吧，但话说一半就被宁乐羽打断了。
“快，这回该你了。”宁乐羽手按着陆尧洵的后背，轻轻把他往前推，“我帮你拍，用你手机还是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