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鸣悠被抓的消息传开了。
谢保和在坐车来禾帆大楼的路上,广播换了几个频道,都在播报相关新闻。
“听说除了她还有几个幕后老板,但都在事发之前收到消息,没去。”
“真的假的啊,什么消息?”
“好像是因为那个酒店不太一般。大佬们也会有更害怕得罪的人吧。”
“我记得有个姓周的女明星,家里有熙棠的人脉。”
“如果仅仅是周,那些大佬们不至于吧。我怎么听说,幕后话事人姓顾呢。”
“哪个顾,顾氏地产集团?”
“是啊,总不能是顾恂琛吧。”
一男一女两名主持笑起来。
Stella口碑倒台昔日合作过的明星都被拉出来鞭尸。
许抒悦被传的最过分,即便公司已经第一时间做了切割,但是许抒悦昨晚就在事发的熙棠实在是可疑。
她本就口碑下降。
综艺黑脸,出入灰色场合,形象邋遢,还有抽烟喝酒等完全与平时相反的举动。
这使得禾帆在业内已经成为笑料。禾帆的艺人们多有抱怨,早已不是许抒悦种树后来人纳凉的时节了。
谢保和同那位自称来自顾氏的先生握手:
“您好,久仰大名……”
“谷绘丹。”
对方微笑,儒雅极了。
两人在会议室坐定。
谢保和的脸色不佳:
“许抒悦毕业之前,就跟我们禾帆签了十年经纪约,哪怕不说契约,这些年我们对她的栽培,也是不能用金钱来结清的。总不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培养出来的艺人交到陌生人手里。”
眼看被拒绝,谷绘丹面不改色:
“顾氏很看好许小姐的前途,同时也看到了,禾帆作为她的经纪公司,并不能替她谋划长远的发展,尤其是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违约金您开个价。”
谢保和面露难色,转瞬又微笑起来:
“这个总得问过抒悦自己才行,但昨天开始我们就联系不上她……”
“这个您不必担心,许小姐现在很好。”
谢保和还想说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文洲踩着高跟鞋的气势很足:
“我们是合法的经纪公司,不是资本选择玩物的地方。顾氏再有钱又怎么样,你们挟持我们的艺人,还要替她做主解约,我们完全可以报警。”
谢保和吓得站起来,他没想到一向不喜欢许抒悦的文洲此时竟这样护着她,内心感动。
谷绘丹依旧平和:
“您误会。我可以保证,顾氏完全尊重许小姐的意愿,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情。我们的初衷是让她在最大限度内无忧无虑地实现自己的艺术追求。”
文洲冷笑一声:
“你们谷星文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有一个顾恂琛做例子,谁还敢好端端地进你们那地方去。”
“许抒悦曾经是我们公司最头部的明星,你们不能就这样要把她带走。她现在虽然暂时低迷,但不可否认未来三年合约期她能为公司带来的巨大收益……”
谷绘丹谦逊地:
“未来三年内,顾氏愿意承诺,将同等价值的商业资源向贵司其他艺人倾斜。”
“贵司当然可以用合约规定拒绝我们,但请贵司考虑,就算许小姐现在暂时不走,但是三年之后合约结束,她一定会来谷星,贵司大可以衡量到底是眼前这三年,还是更多艺人的未来。”
谢保和的心一直提着,在文洲说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话之前,他一锤定音:
“关于谷星和顾公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保密。小文她也是一时情切,还请您勿怪。”
谷绘丹摆手,表示无妨。
谢保和接着说:
“但解约的事还得抒悦自己来提才行,没有别人替她做主的道理。”
——
顾恂琛在集团处理完工作,坐车回到熙棠,一路上听了谷绘丹的汇报,心情不佳。
中午约了许抒悦吃饭,但是工作棘手,硬是过了饭点。
顾恂琛在808的各个房间找了个遍。
保姆说,十分钟之前许抒悦叫她退出来,说要睡一会。
“我亲眼瞧见她吃了药睡了。没想到……我真的想不到……”
顾恂琛没有功夫听他们找借口,他三两步走到露台——紧锁的,她出不去。
窗帘层叠的帷幔在他脚边堆起。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靠在门边,睡得很安稳。
顾恂琛回头,一个眼神的功夫,赵存熙把门口罚站的保姆服务生们通通带离。
许抒悦被他抱起来,像一尊温婉珍贵的玉。她的颈贴着他的,逐渐醒转。
“你回来啦?”
气音绵绵,像从梦里来。
“为什么不在床上睡?”
他温柔地拿被子把她盖好。
许抒悦往他胸口尽力贴抱,钻进他温暖的胸怀,把他的衣服都蹭乱了。
窗帘和床边狭窄的地方,像他紧密的拥抱。
顾恂琛紧紧揽住她单薄的背,抚摸她的一对蝴蝶骨,伸进丝绸睡衣的下摆。
她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呜咽声。
伤处还疼,明显肿胀着,她半推半就,不让顾恂琛深入。
“怎么那么烫?”
他吻她的耳垂和脸颊,察觉到异样。
“头好晕。”
顾恂琛的额头碰碰她的。
烫得不真实。
“发烧了。”
医生说她只是缺水又少眠。需要多休息。酒店养病不方便,顾恂琛干脆把她接回家中。
山间别墅隐秘非常,保姆佣人有数十人,这段时间他们接到同一个指令,专为许抒悦服务。
私人医生配了不少药,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
许抒悦没力气自己上药,更不肯让别人碰她,她就偷偷把药丢掉。
有细心的保姆发现了,私下委婉告诉了顾恂琛,他只说:
她不愿意,那就换别的方法治。
就算治得慢些,他忍着就是。
除了成暮芸和昭昭以外,许抒悦不愿意跟别人通电话,方茗打来电话,被急匆匆挂断:
“有事,先不说了。”
下一秒,顾恂琛的吻就落下来,许抒悦只张着唇迎接他。手心被他捏得发软发烫,手机掉下来,和衣服一起被丢在床下。
“什么声音?”
他贴在她耳边。
“肚子饿了。”
她昏昏沉沉。
“想吃鸡蛋羹。”
“简单。”
顾恂琛坐起来拿手机,被她的手按住。
“太晚了,麻烦别人,别人会觉得我娇气。”
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三点。
顾恂琛不知道她说的别人是指谁。
他自小在保姆堆里长大,十分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后来即便是进了娱乐圈,助理经纪人在身边,他也总是有人照顾。
“你做给我吃。”
许抒悦倒是不怕麻烦他。
顾恂琛笑了笑:他哪里自己做过饭。
但她看起来很坚持:
“只要吃你做的。”
于是顾恂琛站在了厨房里——他连围裙都是领带打法。
他最终还是无从下手,打电话给赵存熙,让他远程手把手教他。
赵存熙半夜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他的少爷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接起来,对方却说:
“做蛋羹,水和蛋的比例放多少比较好?水温呢?”
“我叫人给你……”
“不用。”
“她说想吃我做的。”
赵存熙在心里大呼救命,想着应不应该把救援队备上。
手忙脚乱地,终于上锅蒸完十五分钟,顾恂琛满怀期待地尝一口,默默放下勺子,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还是给我送一碗现成的吧。”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五分钟之前就在门口了,我叫保姆给你送进来。”
许抒悦在床上坐起来,等顾恂琛吹凉一块滑嫩的蛋羹。
“怎么样?”
许抒悦只是摇摇头笑,等他给她喂下一口。
顾恂琛也笑,摸她软软的头发。
“顾少爷。”
她忽然仰起脸:
“你不要告诉我,连炖蛋羹的人参汤,都是你现熬的?”
——
许抒悦在顾恂琛的住处呆了两天。
这天顾恂琛起床,看到她已经穿戴整齐。
“要去哪里?”
他伸手把她抱进被窝,吻她。
“要回去了。我明天有工作……”
顾恂琛不舍得她走。但又实在不能拦着她。毕竟她现在还是禾帆的艺人。
“等你结束,我来接你。”
许抒悦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下周见。”
年初的访谈节目因为许抒悦状态不好的原因一直拖到了五月。
在正式开始之前,女主持都很紧张。
不知道许抒悦最近状态如何。她提前看过了访谈手稿,这次的问题有许多尖刻犀利的,不知道现在的许抒悦还能不能招架。
过往几个月的表现,使许抒悦不被媒体看好,甚至还登了几次“最难采访”的黑榜,这是许抒悦从业以来没有过的。
采访的环境选在许抒悦熟悉的工作室里,远远地她看见了她。
和往常的感觉很不相近。女主持莫名产生这样的感觉。今天的许抒悦,长卷发垂肩,穿了一件丝绸的白色上衣,下搭半身裙和小高跟,浪漫简约又不失优雅。
她笑容得体,明媚单纯的颜色包容在亲和平和的眼底,气韵淡然,无锋无芒,使人一旦靠近便生亲呢。
女主持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她熟悉的许抒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