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公公刚下山,唐捐把虞洋他们送到小区门口,突然想起家里的鸡蛋没了,就拐弯去超市买了西红柿跟鸡蛋,打算明天早上做打卤面吃。
他拎着菜回家,离老远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大高个在小区门口晃荡,怀里抱着一箱啤酒。
他加快了步伐,用肩膀去撞了下那人的胳膊。
“唐,唐律师。”
叶岚明显是被吓到了,都结巴了嗐。
“叶少这是来体验生活了?”唐捐瞄了眼叶岚怀里抱着的东西。
叶岚摇头晃脑:“来找你喝酒。”
唐捐“嗯”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问他吃了没。
叶岚咽了下口水,说没有。
在虞洋的强烈号召下,聚福楼送的菜都被吃了个干净,垃圾都被他们带了下去,独留一份未开封的糖醋花生米被遗忘在吧台上。
唐捐做了西红柿打鸡蛋卤面,拍了两根黄瓜,加上花生米,齐活儿。
叶岚狼吞虎咽,一锅的面全进了肚子。
唐捐一脸嫌弃:“国家队都不管饭吗?”
叶岚扯了纸巾擦嘴,往椅子上一靠,又恢复了大佬坐姿:“学校都放假了,也没训练,我自己住。”
唐捐立马抓住了关键点:“跟钟歧吵架了?”
叶岚放下刚刚翘起的二郎腿,坐得端正,眉眼也低了下去。
唐捐知道自己猜对了,开了一听啤酒推过去,小崽子拿起咕咚咕咚就是灌。
“慢点儿喝”
叶岚“砰”的一声把就放在桌上,唐捐从盘子里拿了个桂圆剥,老东西又把他指甲贴着肉剪,刚刚剥西红柿的皮就费了半天劲。
“下周就过年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叶岚捏了把鼻子,顺势往桌子上一趴,瓮里翁气的:“我爸他们看出我跟钟歧不对劲了,让我趁寒假想清楚,我还能怎么想,钟歧那么冷的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心捂热乎了,现在让我放手,我就不,让我想一万遍也是这个结果。”
桂圆肉吃完了,唐捐嘴里含着核,半天不吐,继续问:“钟歧知道吗?”
叶岚更蔫了:“我不敢。”
唐捐吐了核在纸巾上,又拿了个车厘子塞嘴里,小元一大早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沈枳做的车厘子酒酿蛋糕,那会儿跟虞洋他们分了,他留了四分之一给宋颋。
看小崽子越来越蔫,唐捐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往人心上戳:“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叶岚抬头看着唐捐,眼眶红红的:“为了保护我,他替我认罪,就冲这点儿,我会疼他一辈子。我爸那儿,我早做好被卸一条腿的准备,他认不认我这个儿子也无所谓,反正还有老二,传宗接代的事儿交给他,叶家的香火断不了就成。”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你父亲是什么人物,他怎么可能随了你的心。”
叶岚一拳头砸在桌上:“他再大的人物也是个父亲,除非他想让我死,那我也可以死给他看。”
唐捐手刚扬起就放下,拐弯去盘子里拿了个车厘子丢嘴里:“我觉得这事儿你得跟钟歧说,好就踏踏实实好,散也要散得明白。”
叶岚那暴脾气又上来了,虎着一张脸就是喊:“我们散不了。”
唐捐顺着他的话哄:“好好好,散不了,你们好一辈子,成不?”
叶岚一脸自信:“那肯定的。”
刺头的毛终于捋顺了,唐捐在心里呼了一口气。
一盘拍黄瓜,一盘糖醋花生米,叶岚连着干了六听啤酒,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嘟嘟囔囔的,唐律师,对不起,上次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唐捐眉心一挑,现在知道这兔崽子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喝酒了。
把人扶上床,唐捐拍了张他满脸通红的醉态发给钟歧,那边问叶岚到底喝了多少酒,他说不多不多,六瓶而已,啤的。
钟歧那边很快发来一个暴怒的表情包,配文说,他死定了。
眼看目的达成,唐捐屁颠屁颠回了房间。
腊月二十七,贾贤案的前一天,报纸上说,陆向民在自家后花园遭遇刺杀,右边肩胛骨受了枪伤,目前正在桑蒲的重症监护室治疗,具体情况未知。
唐捐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给戚柏舟打了电话,那边说竟然没死,太可惜了。
唐捐想问是不是他干的,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昔日的药监局局长,今日的陆氏集团董事长,消息一出,立马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市公安局立马成立专案组,说是要48小时破案,严惩凶手。
唐捐在专案组成员那里看到了顾巍的名字,给人打了电话,那边说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但霍局立了军令状,48小时破不了案,他当面去部长那里交辞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捐就没多问。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云恪来接唐捐去法庭,在车上,张万尧还在翻他的法律文书,唐捐把脑袋凑了过去,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
“呦,张律临时抱佛脚呢?”
张万尧听到声音,抬头跟阴阳怪气的小崽子对上脸,二话不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这下就消停了。
法院门口,一群长枪短炮的记者,正围着贾贤的辩护律师跟贾正仁问七问八。
见唐捐跟张万尧下车,立马扛着家伙事儿跟了过去,没等他俩开口,张万尧就冷个脸说不接受采访,随后牵起唐捐的手十指紧扣大步流星上了台阶。
这一幕,记者们的快门都快按爆了。
一直走到办公室,唐捐才试图甩开张万尧的手,说差不多得了,等会儿苏院他们看见了不好,张万尧抓得更紧,把骨头都抓疼了,说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省得他们乱点鸳鸯谱。
唐捐问谁乱点鸳鸯谱了,张万尧那张脸瞬间黑了好几度,他们都说你跟宋颋才是一对儿。
唐捐哭笑不得,说他们很有眼光,然后就被人掐了脸,说晚上回去干死他,他说晚上回重庆,爸跟年年都在,某些人不敢放肆。
张万尧这下彻底没了辙,他的确没在老宅对小崽子动过粗,除了上次他非要嚷嚷着去七号公馆。
苏院长的办公室,控辩双方的人都陆陆续续到齐,见到苏燮,张万尧主动跟人握手。
“好久不见,苏院。”
苏燮比张万尧年长五岁,常年办案,鬓边全是白发,人看上去也更显老态,抓着张万尧的手用力握住。
“上次见面还是在胡志伟的案子,万尧,我看你是越来越年轻了。”
张万尧大大方方看了眼唐捐,笑着回:“近朱者赤。”
苏燮瞥了眼他俩十指紧扣的手,也跟着笑:“万尧,好福气啊,要珍惜。”
张万尧点头:“放心,他跑不掉。”
被抓了一路,唐捐手心全是汗,脑子里把张万尧骂了一万遍,你抓得这么紧,谁能跑得掉。
见他们聊得火热,一旁等着见他爸的贾正仁忍不住开了嗓:“苏院,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苏燮眉毛扬了扬,手往沙发那边一倾,让张万尧跟唐捐坐那边。
“韩检,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苏燮落座后目光直指刚刚一直在看起诉书的韩仕章。
韩仕章听到声音,合上起诉书,看了眼贾正仁后说:“被告人贾贤,贪污受贿,诬告陷害,故意杀人,证据确实,犯罪事实明确,手段极其残忍,且被捕后不主动交代犯罪事实,认罪悔罪态度差,应依法判处死刑。”
“我爸他不可能杀人,唐辙是自杀的,跟我爸没关系。”
贾政仁扯着嗓子就是吼,苏燮眼神扫了过去:“贾队长如果等会儿在庭上也大喊大叫,是会被法警请出去的,明白吗?”
贾正仁委屈巴巴一张脸:“苏院,我爸他办案雷厉风行,但绝不可能杀人啊,他一定是被陷害的。程伟他就是个赌棍,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肯定是有人拿钱收买了他做伪证。还有那个赵旗,一家子都润国外去了,就是个卖国贼,他的话更不可信啊,怎么光凭他的证言就给我爸定罪呢,这不公平。”
面对贾正仁的竭力控诉,韩仕章抬了抬眼皮,问他:“贾队长是没看到唐辙的尸检报告吗?上面明确写明是高浓度□□中毒死亡,而非自杀,证据链相互印证,有什么好说的?”
贾正仁还是拧着眉:“那个法医早被公安局除名了,她的话更不可信,更何况还是个实习生,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凭什么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看他们就是合起伙来想致我爸于死地,我爸他没杀人。”
韩仕章捏了把眉心,目光还是落在贾正仁身上:“为了查清唐辙真正的死因,她差点儿跟唐辙一起葬身火海,这是她用生命保留的证据,我们必须采纳,更何况还有其他证据佐证,你父亲故意杀人的罪名不可能摘掉。”
贾正仁似乎还是想不通:“可他为什么要杀人啊,唐辙都认罪了,等待他的一定是死刑,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韩仕章的脸瞬间冷了下去:“这个问题,我希望等会儿在法庭上你亲自去问他。”
贾正仁瞬间成了哑巴。
关于量刑方面,贾贤的辩护律师提出了他的建议,说贪污受贿金额属于巨大,量刑应在三年到十年之间,至于诬告陷害,目前的证据并没有排除唐辙是杀人凶手,所以不存在诬告陷害。再说故意杀人,贾贤的认罪书中说他是跟程伟合力将唐辙杀死的,应与程伟共同承担责任,希望给予适当减刑。
苏院说这个留到法庭辩论环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