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枕在脑后,道,“等我再大一点,我就去央求祖母允我学骑马,然后策马挽弓,去边疆当一个大将军,守护一方百姓。远离朝堂纷争,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你说的自由了?”
“你的志向远不如此。”元白斩钉截铁道,“二十年后,你不仅会骑马挽弓,你还能秉持正义守护所有你想守护的东西,你的所有愿望皆能实现,天下因你而祥和太平。”
“。。。”
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元白扑哧笑出了声,装模做样掐起手指来:“我会算命,方才通灵到一位神仙,他告诉我的。”
“神棍。”李隆基顿了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不用受困于眼前,保住命,向前看,向远看,命运要由自己掌控。”元白缓缓道。
他穿着一声白色素袍,脸上不知是因为下了水的缘故还是天生的,一片白皙若玉。他的面上一直带着一些笑容,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上翘,像一对欢快的鱼儿。开心的时候,鱼儿会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像极了在水里自由摇摆的模样。
他的眼里有星光,昆仑山顶的光,广阔又自由。
奇怪的白衣少年。
李隆基心里腹诽,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冬日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的快。
两个少年躺在翠湖边的草地上昏昏欲睡时,渐渐寒凉的空气让二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二人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相视一眼,随后是大笑。
这时花圃后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李隆基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甘心的道:“当值阿姐要来了,我要回去了。”
“嗯。回去吧,烤烤火,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记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腐烂泥泞,越能托起生命的希望。李三郎,不要怕,好好活着向前看。”
李隆基扑哧笑出声来:“你怎么那么多奇怪的话。”
“不奇怪,以后三郎飞黄腾达了,记得让我抱个大腿。”
“。。。”
白衣少年敏捷地翻上宫墙,李隆基急得在后面大喊:“你明天还来吗?”
“你要是无聊,我就来陪你。”元白道。
“无聊。你来。”李隆基道。
“等着。”回应他的,是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隆基把红梅和纸鸢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随后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土,欢喜地回了屋。
隔日清晨,因九洲池旁唯一一株红梅树才刚开花几天就被人薅得光秃秃,司农少卿气得大骂了好一阵子,然后在皇城各衙署贴了十几张告示,发誓要将采花大盗捉拿归案,惹来不少同僚的嘲笑。
香麟殿内,那个叫冬梅的宫女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她被特许回乡,有人说她半夜被人扔进了九洲池,不管怎样,大家都默默做着自己的份内事,没人多嘴讨论一个字。
李隆基又在翠湖等了一天,夕阳西下,那个少年再也没出现。
随后的几天里,元白还是没有出现。翠湖依然冷冷清清,除了几只白鹭光顾湖面,就再没其他活物。
一个月后,李隆基从春杏的口中得知一个天大的传闻:洛阳西郊的梅宅起了一场大火,引起不少附近百姓的围观。百姓们把此事上报到了洛阳令那,谁知官府置之不理,任由大火把方圆几里的草木烧了个精光。据说梅宅里住的是苏镬大将军的后人,前些日子入宫见过圣人的。本以为苏家从此得到圣人的垂青,没想到却是惹了滔天大祸。
李隆基听完这个消息,把抄到一半的竹笛谱子丢到木匣里锁了起来。他挑了一个晴朗的日子,把早已发霉腐烂的梅花连同一只看起来崭新的纸鸢埋在了翠湖边上的草地里,随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