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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最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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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照夜白稳稳载着李隆基和元白进了花门山。

元白已经苏醒了,只是身体尚未恢复透彻,好几条伤口还渗着血,李隆基十分着急。

“再忍忍,就快到了。”李隆基身体前倾贴上元白的脸,还是一股冰凉。

“我一直没问,你的寒症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身体这么冰?”李隆基满眼都是心疼。

“跳湖跳的。”

“。。。”

“不信?”

“信。”李隆基轻轻叹了口气,“初见你就是跳湖,你那时也年少,为什么想不开?”

元白苦笑,当然是为了回到那个世界。但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只含糊道:“自幼逃亡,生活无望。”

李隆基听到这话,将元白环得更紧了:“以后不会了。”

温暖浸入心脾,元白会心笑了:“先管管你自己吧,回去的路可不好走。”

李隆基亦扬起嘴角:“有苏少主护着,李某何惧?”

“得寸进尺是吧。”元白转身就是一个手刀,被李隆基一把握住了手腕,“别动粗,身上还挂着伤呢。”

“等我好了,一定找你切磋一番。”元白仍旧不死心。

“哦?”李隆基眉眼一挑带着狡猾,“如何切磋?”

元白的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李隆基笑吟吟道:“别生气,你再怎么练也打不过我。”

“这么自信?”

“嗯。”

“这份自信留着去军营对付这些兵吧,小郡王。”元白抬了抬下颌,示意前方军营哨岗到了。

李隆基温柔将元白扶下马,然后利索把照夜白身上的马鞍缰绳卸了。

“你这是?”元白惊奇。

“与其并归军营服役,不如放它自由归去。”李隆基抚摸照夜白鼻梁,“胡儿骁勇,跟着我屈才,回你的大漠做个山大王去吧。。。”

照夜白乌泱泱嘶鸣一阵,脑袋直往李隆基身上靠。

“去吧,天高海阔,任你驰骋。”说完他往照夜白屁股上一拍,照夜白通人性,扬起马蹄啪嗒啪嗒缓缓消失在山谷中。

李隆基回头朝元白温柔一笑:“走吧。”

元白亦回他一个微笑:“嗯。”

阿史那阙亲自现身谈和,虽然理由十分充分,独解支回来分析了一通仍然觉得心不安,他找来军医为他开了副安神药汤,喝完正欲宽衣睡觉,这时前哨来报说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人来投靠军营,自称是临淄郡王。

“什么!”独解支惊喜,“快去请回营帐来。”王庭位置的情报就是这位临淄王送回来的,他是此次战役的功臣,郭都督特意来信说如果两军交战遇到临淄王,要尽力营救。

其时双方都知道,战场无情,默啜怎么可能还会留李隆基性命,不过是一丝渺小的希望罢了。可现下这位郡王居然活着逃出王庭了,属实是奇迹。于是他命人找来官袍,重新穿戴整齐准备迎接李隆基。

“父亲白天心神疲倦,晚上喝了药汤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就休息一会儿吧,迎接临淄王的事我来做。”伏帝匐亦同时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父亲营帐。

“哎,这位虽然是个小郡王,但别忘了他姓李,未来天子的亲侄。我们现下在郭都督的庇护下过得舒服,但终有一天郭都督。。。”独解支想起白天阿史那阙的话,要是郭元振致仕,谁来保这支铁勒部族的安稳生活?他不得不提前为族人寻找新的靠山。

伏帝匐赶紧上前为父亲穿戴衣袍:“那儿子就随父亲一起去。”

昨夜下了小雪,地面寒冷湿滑。独解支没有穿盔甲,穿的是绯色官服和红锦裘衣,仍旧冻得满脸通红。他行至李隆基休息的营帐时,先在外看了看:里面有两个身影,一个人站在帐子中央,灯火映得他的身形高大雄壮,另外一个坐在旁边,好像正在看书?独解支把红锦裘衣脱下来递给小兵,遂揭帘而入。

李隆基穿着一身麻布衣衫负手站在前方,听见有人来,遂转过身来。灯火照亮他的脸,把五官拉得立体,一双眼睛映着火红的光,整个人不怒自威。

独解支看过李隆基的画像,是随郭都督的信一并送过来的。他知道临淄王是一个年轻郎君,身材颀长面容俊朗。但画像终究画不出人的气势,眼前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即使穿着麻布衣衫,也浑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天可汗家的儿郎的气势。

独解支竟然觉得有点紧张。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郑重行了个中原礼:“临淄王一路辛苦了!此番多亏临淄王送来默啜王庭的位置舆图,我军才有十万分的底气与之一战!”

李隆基瞥了一眼案几边的元白,道:“应该的。”

独解支偷瞧了李隆基一眼,眼珠转了转,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不知。。。不知临淄王这次是如何逃出王庭的?又是如何穿越千里大漠回到花门山的?”根据他对默啜的了解,此人心性暴躁好战,在大周这里栽了个跟头必定拿李隆基泄愤。现在不但没杀他,还放他回来了,这不得不让独解支好奇加疑心。

“阿史那阙助我逃回来的。”李隆基言简意赅。

“啊!”独解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连眼角的皱纹都展平了。

“我猜你已经跟他交过手了,是也不是?”李隆基问。毕竟那家伙装扮成唐军模样,肯定是要在花门山闹出一些动静来的。

独解支呆呆地点了点头:“白日里见了一面。”

事到如今,独解支也不必隐瞒了。他将仙人谷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李隆基听,李隆基看向元白,对方亦点了点头。

“都督就按他说的去做,这几日吃好睡好便可。”

“啊?”

“都督不必惊慌,依本王这些日子对王庭的观察,阿史那默棘连两兄弟似有动作。鹬蚌相争,我们就安心做个渔翁。”

独解支本以为王庭将他俘虏去,受尽了折磨,回来会加倍报复默啜王庭,没想到这位小郡王如此淡定,且还帮着阙说话。他心中敲起了小鼓,开始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二人的话。但他转念一想,这是相王亲儿子,天可汗亲血脉,不至于会背叛大唐。

正在心思流转之际,李隆基又发话了:“这位是我在王庭的贴身医师,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受了重伤,明日还请都督把军医请来,好生给他治伤。”

“哦哦。。。”独解支思绪被打乱吓了一跳,赶忙回道,“小事一桩,我等会就吩咐下去。”

“嗯。长途跋涉,本王累了,都督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李隆基朝独解支施了一礼。

独解支受宠若惊,赶忙回礼,陪笑着退了出去。

见独解支出来,伏帝匐赶忙上前搀扶。

“父亲把白天的事告诉临淄王了?”

独解支点点头。

“就不怕他回去告发我们勾结阿史那氏?”

独解支摇摇头:“正是阿史那阙救他回来的。”

“啊!”伏帝匐的表情跟独解支一样,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跟阙勾结在一起了?他不是李唐皇室吗?怪不得阙这么嚣张,原来他私下真的勾结皇室和京师有来往。”

“我没告诉临淄王我们要联合安北府军夹击王庭的计划,也没告诉他安北府军疑似勾结阿史那阙消极出兵。”

“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父亲有何顾虑?”

独解支揉了揉眉心:“安北府此次领军的是原丰州都督萧震霆,唐休璟都督麾下旧部。”

伏帝匐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独解支道:“萧震霆有个女儿嫁给了梁王府长史的儿子。”

“所以父亲不确定,跟阙来往的究竟是李氏,还是武氏?又或是两者皆有。”

“嗯。李武向来水火之争,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无端卷入朝堂斗争。”

“这帮中原人心眼真是多,乱七八糟!依我看,将来有机会回草原就回吧,阙今天不是说。。。咦,阙这小子,莫不是有心。。。?!”伏帝匐忽然就想通了今天阙说的一番话。

独解支深深吸了口气:“目前根据临淄王的口风来看,是。”

“好家伙!”伏帝匐忍不住感叹,“与虎谋皮,有胆识。”

“虎父无犬子罢了。”

独解支走后,元白终于不用装深沉了。他懒洋洋斜靠在案几上,困乏,但又睡不着。

李隆基走过来,欲抱他去床榻休息,元白一把伸手将他拦在了两步外。

“我自己有脚。”元白赶忙道。

李隆基轻笑:“你有伤在身,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谁知道呢,毕竟现在我体弱多病的,打又打不过你。”

“回洛阳的路十万八千里,你不养好身体,怎么应付艰难路途。”

元白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卧榻旁,和衣而眠。

李隆基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拿了本兵书在床榻边翻看。

“你这么直白的告诉独解支是阿史那阙救我们出来的,就不怕他去朝廷告你的状?”元白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无妨。我都在王庭待了这么久了,与几个年轻官员交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独解支也不会到处宣扬的,他疑心重。”

“毕竟他自己也和阙达成了交易。”

“嗯。”

“不知道还要在花门山待多久,希望默棘连靠谱一些,平息战火就全靠他了。没想到我和李思贞费尽心思截了吐蕃北上的军队,到头来在北面还要靠默棘连两兄弟反击默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自古敌人出自内部。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隆基十分顺手的握住元白的手掌,安慰道:“不会太久的。前几日在王庭,我已经见识到默棘连挑拨各部的手段了。现在想来,或许于都斤山的那一百头野狼的袭击,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就算不是他,也是他在旁教唆默啜的。”

“嗯。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阙会帮我们返回花门山,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问完之后,元白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嘴巴。

“你在关心我?”李隆基将兵书放在膝上,转头问元白。

“。。。”

“或者我换个方式问,小白你。。。在吃醋?”

对于眼前这人狡猾又得意的笑容,元白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身上有伤,他不想动手。

“杀阿史德察察的部下,是顺手为之,把你顺带到花门山来,没让你饿死渴死在千里大漠,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你们之间又做了什么交易。。。”元白默默把手从李隆基的手掌中抽出来。

李隆基摇摇头:“这次没有交易。我也不知道原因。”

元白想了想,在他的世界,未来李隆基的确与默棘连兄弟二人和平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阙去世。甚至史书记载二人还以父子相称,实属滑稽。

“或许是棋逢对手,有惜才之心吧。他人并不坏,只是我们立场不同。”李隆基说到此处眼中透出一些伤感,应是又回忆起莫贺延碛的那段交战,它就发生在上月,真实又残酷,像刀子一样剜到了李隆基心上,一生都抹不掉。

“再见就是战场,我若当了边军主将,不会手软。”李隆基道。

“李三郎,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元白终于打了个哈欠,缓缓进入了梦乡,“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一记温柔的吻落到元白额头,李隆基牵了絮被盖到他身上,缓缓道:“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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