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低头看看画，又抬头看看陆钏。

再低头看看画，再再抬头看看陆钏。

压低地嗓音满是不可置信：“你想了一早上的主意就是这？”

余元双手微微颤抖，虔诚地接过画着脏东西的平板，看着四张生动形象兼安详的脸：“你认真的？”

陆钏看着余元眼神中的期盼，昧着良心狠狠点头。

他今天高低得忽悠余元答应和他一张大通铺睡觉。

余元看着陆钏，缓缓合上震惊的O，抠出来陆钏的手写笔。

绘画软件的操作界面余元不太熟，余元捏着手写笔迷茫停顿。

陆钏默默伸手帮余元擦掉画中余元的表情。

果然，余元从善如流，划出莫得表情的两个豆豆眼：“不，我抱着波波睡你门口。”

陆钏抬头看了圈，轻轻敲击屏幕，还原最初表情：“睡大通铺好处很多的。”

“你能抱着波波睡，波波还能喝小白睡一起。”

余元认真思索了一下陆钏描述的画面，逐渐心动。

昨天晚上老父亲独守冷灶，晚上睡前再也没有小狗狗来占地方，空空荡荡好不凄凉。

能挨着波波睡，好像和陆钏隔着两只小狗距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也行。”

余元点点头，走回讲台上。

陆钏看着余元背影，缩在卫衣袖子里的手无声比了个耶。

语文考试结束，余元和陆钏收完卷，拜托陆钏去送一下答题卡，他拽住了刚才抖抖索索的那个11班男生。

余元没有落下那个男生怯懦般看了眼身后男生的表情。

等男生走过来，余元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跟老师去办公室。”

余元能看到，男生想扭头看一眼后边男生，他上前一步挡住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办公室人不太多，没有监考要求的老师没有来学校，现在办公室只有他和男生两个人。

余元放缓语气，掏出放在侧边抽屉里的果冻：“跟老师说一下吧，为什么要把卷子给他。”

男生抬头看了眼余元，嘴唇嗡动两下，又紧紧抿了起来。

“你放心说，如果是你自愿把试卷交给他，我会处罚你们两个人，如果是他威胁你，老师也希望你能勇敢说出来。”

“或者你可以跟班主任说。”

余元想起来11班班主任生病，现在是一个和他同期上任的年轻老师刚带班三四天，试探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余元悄声低头，看了眼男生表情。

眼神下撇右移，眉头微皱，是排斥的表情。

“是不是他威胁你？你可以跟老师说，老师可以保证，这些话不会传出这间办公室。”

说完，余元将果冻推到男生面前。

男生抓着那个小小的勺子，又是一阵沉默。

大概过去两分钟，男生悄声说道：“他威胁我。”

余元没说话，男生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他……”

男生正要说话，办公室门推开了。

走廊的喧嚣顿时传进教师，男生有点慌张的转头看去，发现是刚才另一位监考的男老师后，又收回头。

余元冲陆钏微微示意。

“不要紧张，这个老师和我一样可以保证，我们从高中到大学都是一个班的，老师不可能跟讨厌的人面对面坐着对吧。”

男生捏捏果冻，犹豫着还是继续讲述。

“他爸爸妈妈有背景，我初中的老师不管我，他每次考试都照抄我的。”

余元皱了下眉：“他高中怎么进的学校。”

“他，好像是借读生。”

坐在对面的陆钏没忍住，啧了一声。

男生像是受惊的兔子，冲着声音来源看了眼。

余元情绪都烘托这么高了，正要拍桌子，陆钏这么一动静，氛围都没有了。

他面无表情，冷静地问：“那你有没有被他威胁过？”

“有…一次，会考他做我旁边，想看我选择，我不敢，考完他把我堵在墙角说不给抄的话就找人揍我。”

“我不敢。”

考试的铃声又响了起来，余元边站起身边跟男生说：“你先回去专心考试，我和陆钏老师想办法。不要担心。”

余元扭头看向陆钏，语调飞快：“我去取卷子，你维持纪律。”

陆钏拽着余元手腕子，没有松开：“我取好了，走吧。”

余元走进去看到陆钏班班长正在发卷子。

好懂事的班长。

余元收回羡慕的目光，在过道转悠，看两侧同学答题卡填涂情况。

走到刚才谈话男生的时候，他特地记了下两个男生的名字。

张俊豪和陈文。

他咂摸了下陈文这两个字，又看了眼那个五大三粗的男生。

也行吧。

这场考试期间，余元和陆钏两个人就像觊觎他人野区般频繁路过陈文座位。

在余元和陆钏的光顾下，陈文的答题水平肉眼可见的细碎。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陈文后边的大题只写了解字。

余元站在这两排收卷，在人挤人的缝隙中看到陈文拿橡皮擦掉了刚填涂的答题卡，手已经蠢蠢欲动伸向条形码。

余元将收上来的答题卡拍到陆钏手里，长腿一迈快步走向陈文：“你干什么？”

陈文手一抖，捏着答题卡就像捏皱了。

余元已经冲到陈文面前，精准敲击了一下陈文麻筋。

“你小子挺贼啊，毁尸灭迹？”余元真的很生气，霸凌同学这件事存疑，他会继续查一下。

陈文当着他的面想把自己考试信息擦掉，防止录入成绩这件事就很挑战他的神经了。

“你们班主任这节课有监考没？”

陈文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余元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直接跟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陈文这才说：“有，在7考场。”

陆钏站在余元身后说：“正好放答题卡，我跟你一起去。”

陈文被两个一米八几的老师夹在中间，微胖的体型显得也没那么耀武扬威了。

在路过张俊豪的时候，余元敏锐注意到了他眼角飞起的红。

虽然还没有查清楚陈文霸凌这件事，但是余元心中已经差不多有了结论。

11班老师是个有点文弱的语文老师，说话细声细气。

站在陈文面前双臂抱着：“陈文！你出息了啊！”

“每天在班里呼朋唤友也就行了，考试都不安生？”

陈文刚才在余元面前顶多梗梗脖子，在代理班主任面前就横开了。

仗着余元不会当着他班主任面训人，大言不惭：“我觉得自己没答好题目，不想要了。”

我擦？

余元捏着自己的胳膊，心中默念三爱两人一终身，生怕念得慢一点，他就想拽着陈文让他正常说话了。

攥得死紧的手被人轻轻掰开，余元下意识挣扎了下但是没有拗过着力道。

“陈文，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出来，就一定是对的。”

陆钏站在余元旁边，沉声说道。

11班班主任都快被陈文气哭了，听到陆钏说话这才冷静下了下。

“陈文，我当班主任第一天你就跟我说你姑姑是教育局局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怕？”

“这几天没有处理你是因为我没找到证据，你欺负班里几个同学真当我不知道？”

余元看着站在三个高大男性中间，依旧不落下风的老师，小小身影透露着一抹不可估量的坚定。

“陈文，一惯顺利不代表处处如鱼得水。市一中不是你能浑水摸鱼的地方。”

余元说完，觉得自己帅炸了。

他没有扭头，只斜着眼看了眼陆钏。

眼神中满是疯狂暗示，我们两都说垃圾话了，你还不说？

陆钏有点无奈地弯弯唇角：“陈文，张俊豪的事情我们会查清楚。”

陈文可能长这么大没感受过被三个老师明确处理，他没有反驳，只是又梗着脖子来了句：“谁怕谁。”

余元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扬声驱赶：“下午还有考试，赶紧吃饭睡觉养精蓄锐。”

说着，余元拍了下陆钏肩膀，转身离开。

在和陈文擦肩而过的时候，余元还是没忍住：“欺负弱小，你可真能耐，我好怕啊。”

这声音很小，除了陆钏和陈文，没有被人听到。

余元和陆钏两人并肩下楼。

陆钏心情还挺好，唯一一点不太舒服的地方，就是余元现在肩膀上那三个手指印。

余元生气攥的太紧，印子隔了几分钟还是很明显。

怪刺眼的。

陆钏心不在焉跟着余元节奏一节一节下楼，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碎碎念。

他没听清：“怎么了？”

余元不太甘心地凑到陆钏耳边：“没什么！我刚爱岗敬业关爱学生白念了。”

特别大的声音，震得陆钏耳朵嗡了好一阵。

周围几个放学的同学诧异地看了眼还在原地愣神的陆钏，没有看到余元。

下意识将声音的发出者当成了陆钏。

陆钏青筋蹦蹦跳了两下，看着已经消失在大门口的余元磨了下牙。

不是他的错觉，余元最近真的很喜欢凑到他耳边说话。

痒痒的，撩完就走。

仗着他们两还是死对头的关系肆意造作。

陆钏知道刚才两句话都是他蠢蠢欲动地思绪自嗨，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占有腹诽，很大程度能满足他的恶趣味。

陆钏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在看到平板的时候，嘚瑟似的将余元修改后的照片导出，设置成了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