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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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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应考十年功,放榜一分钟。

书院月考考绩放榜,对于每个寒窗苦读或者临时抱佛脚的举子来说,不是小事。

考得好的,外舍升内舍,下舍升上舍,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平步青云。

考得不好的,住校变走读,公费变自费,有朝一日卷铺盖走人,回家种地。

故而放榜前一天,三家学馆里均是死气沉沉。

房锦儿带着进逸,背着油和裁好的一沓便宜纸,申时准时到了文德学馆门前。

只见门口一反常态地安静,既没有踱着步吟诗作对的,也没有上山下山忙着采买的,甚至连轮值的门子都冷淡得很。

两人吆喝一阵,又坐着等了片刻不见来客人,房锦儿干脆拿出笔墨,就地找了块平整的青石头垫着,开始写飞帖。

进逸一边那浸了澡豆的麻布擦自家油罐,一边看她落笔。

房锦儿买的毛笔图便宜,是金芳苓铺子里的二手货,只要几文钱,但笔杆凹凸不平不说,笔毛乱飞,笔尖还少了一撮。

写起字来粗一画细一画,笔笔透露着与文雅相反的美。

进逸看了一会,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转而低头擦罐,与她说话道:“姐你真行。”

“什么?”房锦儿专心写字,除了觉得笔有些不顺手,没觉得字有什么问题。

“我说你真行,提早就猜到今日生意不好。”

“哦,这不明摆着的么,发考绩之前,谁有心思出来采买,都忙着求神拜佛呢。”她写完一张,满意地在帖子背后落下个数字,又换一张。

“那都窝在斋舍里,咱们一会进去岂不是不好贴?”

“唔,”房锦儿想了想,“应当不会,都窝着不出门,也就不会撞见咱们,咱动作轻点儿就行。”

她停下笔,碰了碰进逸:“墨又磨不出了,去帮我捧点儿水来。”

她买的墨也是不知几手货,只有拇指长的一小截,硬比岩石。

进逸便放下麻布,起身去了学馆后墙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捧回来一捧水,直接倒在她充当砚台的一个碗底中。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房锦儿眼里只是为赚钱所花的投资,越少越好,每样都要新的好的,每样都得一二百文钱,她觉着大可不必。

但看在进逸眼里,就觉得他姐的度支之道有点儿迷,有的时候大手大脚,有的时候又吝啬得像铁公鸡。

房锦儿磨了一会,见终于出墨汁了,赶紧拿笔去蘸,接着刚才没写完的部分继续写,于是一张字迹由深到浅再由浅到深的飞帖就出现在眼前——

秉烛夜读无寐时,终有金榜题名日,房记桐油伴诸君发愤图强,更上高楼(注:房记桐油,童叟无欺,每日申时起售,多买多送)。

“不是放榜吗?咱为何不写些恭贺之语?”

“这你就不懂了,明日放榜之后来买油的,也有很多是考绩不甚理想的生徒,写恭贺之语,只会徒惹他们不快。”

进逸不解:“这是为何?”

“你瞧着就晓得了。”

摊子摆到天擦黑,总共只卖出六斤许,好在房锦儿提前想到了,采油的时候也少要了些,罐子里所剩不算多。

她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叫着进逸一起收了摊儿,把一大一小两个背篓藏在槐树后,拿树枝盖好,然后两人一起溜到学馆侧墙。

“你先上,踩我手。”房锦儿两手交叠,弓腰跨步,低声示意进逸先上。

进逸有点儿紧张,他从前就是一不打二不闹的乖乖小儿一个,现在跟着房锦儿,什么歪门邪道都得干。

见房锦儿拿眼神催他,只好憋足一口气,单脚踩上,只觉脚底被猛地一送力,还来不及思索下个动作呢,慌忙扒拉住了墙头。

“别光用胳膊撑着,肚子使劲,腿往上抬。”房锦儿在地上小声指点。

进逸脑门开始出汗,上不去下不来的,一着急,不慎把墙头的碎瓦推下去几块儿。

“什么声音?”院墙里立刻有声音问道。

“嗐,那墙上常有狸猫,不用管。”

“是吗,朱卷房也在那头,会不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想进去偷改考绩?”

“今夜巡查最为严密,谁敢?行了,别多想,看看那边去。”

两个提着灯的斋舍长脚步渐远,伏在墙头的进逸一颗心总算收拢回来,这才恍惚听见房锦儿在下头催他。

“你快,快,蹬脚上去,我撑不住了。”

房锦儿死死托着他的屁股。

进逸赶忙用力抬腿,终于翻过了墙。

进逸一过去,房锦儿拽着根树枝,轻松一跃也跳下了墙。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进逸软着腿窝在墙角,狐疑地看她稳稳落地。

房锦儿拍拍手上的灰,猫着腰往前走:“小时候就会了。”

她上辈子上学时打好几份工,夜里回宿舍全靠这招。

进逸跟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呢。”

朱卷房、讲堂和藏书楼在书院正东,斋舍在正北,必须从讲堂穿过园林和庑廊才能到达。

两人小心翼翼隐在黑暗中,一路向北,躲过巡查的监吏和斋舍长,顺利抵达斋舍。

这朝书院的内舍一般分为猿、鹤、鹿、龟四苑,象征学子的四种不同追求和性情。

“阿姐,咱从哪儿贴起?”

房锦儿也是头一回晓得斋舍还分苑的,略略一思索:“从跑得慢的开始贴罢,跑得慢,不至于一开始就把咱俩抓了。”

于是两人按着龟、鹤、猿、鹿的顺序走,进逸从一个买吃食剩的油纸包里抠出一点儿加水捣烂的米糊,往墙上一抹,房锦儿立刻拍上一张飞帖。

每隔一间斋舍贴一张,既能保证各个斋舍都看见飞帖,又能节省用纸。

今夜里学子大都闭门不出,给了两人不少方便,一路贴完猿苑也没碰到什么困难。

到了鹿苑甲子号,房锦儿先在第一间门前贴上一张,而后跳过第二间,准备贴第三间。

进逸照旧抹好米糊,房锦儿刚要拍纸,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顾贤弟啊,你好生无情,兄心里忐忑,就想要你陪着出去散散步,赏赏月,怎么就不行?你再不同意,兄可就一个人走了啊。”

“好。”

“好……好?兄真的会一个人走的。”

“叶兄慢走不送。”

“我,你……你确定不来?”

“确定啊。”

“不是,顾贤弟你听我说,明日考绩放榜,要是兄考得不好,今夜兴许就是你我同住的最后一夜……”

脚步声往门里去,门扉‘吱呀’重新合上,露出一左一右,死靠着墙脸色煞白的两个人。

房锦儿缓缓弯腰,捡起捏皱掉在地上的飞帖。

好险,这是哪门子的怪味同室情,可怕。

她不确定里头人还会不会出来,转身附耳在门上听了听。

进逸见状也大着胆子直起身来,看墙上的米糊都干了,抠出一点儿,刚要再抹,忽然被房锦儿一把捂着嘴,拖到了对面的廊柱后。

“走罢走罢,贤弟听话,兄保证就这一回。”

顾济一被叶英锐搂着脖子,强行拽出了门。

叶英锐抖了抖左手里拿着的一张夹肉炊饼和一本册子:“兄请你喝茶,咱去膻堂里接着吃,接着算,行否?”

顾济一清瘦挺拔,但耐不住叶英锐粗大,两人这个姿势,背对着廊柱走出来,像极了街肆恶少欺占花魁。

房锦儿一把捂住进逸的眼睛。

进逸以后也是要上书院的,可不能提前学了这些恶习。

顾济一打人的心都有了,捏了捏拳头,可好不容易进了寸夫子的讲堂,要真的一拳砸在这个弱书生身上,必定会打出好歹,只怕要被逐出去。

他忍了又忍,最后压着嗓音斥令他:“你放开,我自己走。”

“不行,你跑了怎么办。”叶英锐反驳。

顾济一夹着怒意:“我都出来了,我陪你便是!”叶英锐这才笑嘻嘻地放开他。

“还挺傲娇。”房锦儿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啧’了一声。

“什么?”进逸挣扎着从房锦儿手里露出眼口,房锦儿忙道:“嘘,没事,咱们接着贴。”

姐弟两人贴完鹿苑就照着原路离开了,并不晓得顾济一从膻堂回来之后,再次阴着脸撕下了她好不容易贴上的飞帖。

……

到了考绩公示当日,各家书院的学子,无论是住在书院里的内舍生,还是租住在城里外舍生,都早早等在了门前的告示栏下。

文德学馆门前黑压压一片,贴榜的学监前脚离开,后脚就爆发出阵阵喧哗。

有惊呼有长恨,简直如同一场小型科举放榜。

几个中年生徒在榜下喜极而泣,读了许多年,终于列进内舍,只要能继续维持,来年就有机会以极高概率通过解试,真正走上仕途。

考得好的,当即三两成群,吟诗作对,放松去了。

考得不好的,则唉声叹气,或负气转回斋舍,或赌气奔向讲堂、藏书楼,或到园林、溪畔仰天长叹。

整整一上午,文德学馆里里外外人声鼎沸,又哭又笑,全然不似平日肃穆。

到了下午,考得好的茶饱饭足,心情也缓和了些,又提起了再接再厉的劲儿。

而考得不好的,思绪也开解得差不多了,腹中饥饿,这才又忽而想起人生在世,当锲而不舍,胸中也重新燃起斗志。

只不过乱了这好几个时辰,两边的人此时都发现一个问题——

忘了下山买油了。

可没有灯油,夜里如何向学?如何比别人更加废寝忘食?

面面相觑之际,不少学子脑中冒出个印象:好像今晨在哪儿见着张关于桐油的飞帖来着。

……

房锦儿算准时辰,带着进逸,背着比平日更重的油罐一上山,立马被等在学馆门前的书生们团团围了起来。

“娘子怎么才来,快快快,劳烦娘子打半斤油。”

正是上回戌末买她油的那几个。

房锦儿赶忙答应着,放下背篓,拿出量具和抽字的小罐。

有人不满道:“我们才是先来的,还未轮到你们喊。娘子,我们各要半斤。”

“嘿,考得好就了不起吗,明明是我们先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劝你不要血口喷人,而且娘子的飞帖上都写了,‘房记桐油伴诸君发愤图强,更上高楼’,说明这桐油本就是要卖给我们此次不慎失手的学子,以示鼓舞。”

“还不慎失手,笑话,那娘子的飞帖还写了呢,‘秉烛夜读无寐时,终有金榜题名日’,是不是祝我们内舍生早日金榜题名?”

“那我干脆一次买尽娘子的桐油,你就等着夜里摸黑题名去罢。娘子,我们各打一斤。”

“你这厮无耻,娘子,我们也各打一斤!”

“……”

虽然飞帖只贴了文德学馆一家,可前来打油的不止是文德的书生,山顶上南山书馆的学子也在此时纷纷过来买油。

一瞧这架势,当即加入战斗。

买油的人格外之多,文德学馆门前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明明只有一个说摊儿不摊儿的油罐,看着却像是摆了五六家,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实在。

门前一喧哗,更多学子出来了。

有些平日不用桐油的也过来凑热闹:“这是卖什么好东西?”

“桐油,你没看见斋舍门前贴的飞帖?”

“哦,就是那个‘秉烛夜读无寐时,终有金榜题名日’的房记桐油?这油寓意到是不错,不知道烧起来如何。”

“都‘秉烛夜读’了,重要的是发愤图强,你还在乎烧起来如何。”

“也是,今日考绩足以发人深省,那我也买点儿试试,先点它一夜再说。”

“……”

又要打油,又要劝架,还要给各位客人抽‘东西南北梅兰竹菊’的字,房锦儿姐弟俩忙得不可开交。

进逸再次拿出数钱的本领,左手收右手找,快得出奇。

房锦儿久违地看着铜钱哗哗地来,脸上笑意难藏,心说可算没有白费笔墨纸砚钱。

光写飞帖的纸就花了百来文呢。

好在就着考绩放榜之事,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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