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压过的绣襟,都像是着了火。
是夜,卓缙文骑着快马急奔到天风驿站。
他怀里揣着个包袱,快步走上楼梯,敲开了郭业槐的房间。
郭业槐的额头还裹着绷带,正靠在床上,惬意地看书。他借着养伤,已经闭门谢客好多天了,人养得气色红润,似乎还胖了一圈。
卓缙文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狠狠将包袱摔在床边的柜子上,“郭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郭业槐故意龇牙咧嘴地捂着头,颤巍巍地坐起来,“咝……卓总兵,你怎么一进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卓缙文扯了个凳子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郭大人,这些天流民的事都够我烦的了,结果晚上一回总兵府,这包袱就搁在我的案上,你知不知道,那个丁老头天天盯着我,就差没在我身边安眼线了,你还搞这一出!”
郭业槐阴恻恻一笑,“卓总兵,这该是你应得的。”
卓缙文连忙按住他的话,“郭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郭业槐挑了挑眉,“是你帮我放的冷箭,剔除了我一块心病,这包东西就该是你的。”
卓缙文看了一眼案上扎眼的包袱,不用打开就知道里头是什么。
“郭大人,我帮你放冷箭,是为了还你举荐我到幽州任职的人情,至于这些东西,我可不敢收。”
郭业槐故作嗔怒,“卓总兵,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官保举你,是因为你治兵带兵的本事,别的阿猫阿狗,我保举他来,陛下能准吗?我就不爱看你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你是幽州城的总兵,怎么天天被那个丁奎捉鸡似的压着打,你怕他?你怕他作甚?”
卓缙文怒道,“谁说我怕他!丁奎被陛下支边几十年,连京畿的草都比他金贵,我怕他干什么!”
“那你这是……”
“丁奎我是不怕,那靳王呢?”卓缙文往四周扫了一眼,低声说,“今早在城门口,靳王还在试探我物证的事,结果我一转头,你就把‘物证’摆在我桌上了,你、你这不是害我吗!”
“你怕那小祖宗?”
“那小祖宗精着呢!”卓缙文磨着牙,“你别看他年龄小,装的什么都不管,整座幽州城里,到处都是他设的眼线,一个不小心,你我手底下赚的那点‘灰囊’就得败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我这刚刚将老兵都轰走,手底下训练的新兵也才见个起色,这个节骨眼上,您就别给我添乱了!”
郭业槐听他说完,忽然冷飕飕地笑起来,“放心,这些东西你尽管收,不用去管什么小殿下,等陈寿平回到幽州,我保准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卓缙文一顿,“什么意思?”
郭业槐起身走到桌前,打开那个包袱,从琳琅满目的宝贝里扒出一个小盒,转身递给卓缙文,“呐,打开看看。”
卓缙文伸手接过,“啪”地打开,顿时眼神一亮,“这是……”
“沧海游龙珠。”郭业槐冲他笑了笑,“这些宝贝可都是北鹘皇族的奇珍,不说别的,光这颗珠子,价值连城,哪怕你在京师为官都难得一见。任半山没命拿的玩意,现在是卓总兵的了。”
卓缙文捏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珠,实在爱不释手,“等会儿,你说大将军一回来,靳王就没机会说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郭业槐挑了挑尖细的眉尾,阴沉道,“到底还是年轻啊,点头做事不干净,再怎么聪明也是表面活,还是叫人抓了把柄。你说他是不是没事干,好好做他的王爷不好吗,非要断你我的销金路,咬北边的狼。不教他见血,怎么好收场。”
卓缙文不解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理说,你赚你的灰囊,过几天就回京了,他一个被制约在幽州的薛氏弃子,没兵没权的,碍得着你什么?为什么偏偏跟靳王过不去。”
郭业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奸险一笑,“我没要跟他过不去,是他身后的人挡了别人的路。”
“身后的人?”卓缙文莫名地看着他,“他身后什么人?”
郭业槐幽幽叹气,“一个九年前就该死的人,变成恶鬼,又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