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闭上眼,只淡淡地勾勒出两个字,“藏钱。”
无懈可击。
薛敬将那两块小石头藏进心口,笑着与他商量,“借我玩两天吧,临别前还你。”
“你要干什么?”
殿下笑了笑,“保密。”
隔日,雨过天青。
末夏时节,莺飞草长,水秀山清。
傍晚,两匹枣红大马疾驰至山门,陈寿平和三雪入寨后,直接来到石头房。
房里只点亮一盏烛灯,三雪许久未归寨,心绪难平,跟在陈寿平身后,到了门口又不敢推门进去。陈寿平转头,“怯什么?前日上阵杀敌,只你冲在最前,拉都拉不住,这会儿见他倒是怂了?”
“杀敌,我从不带怕的,”三雪朝门里抬了抬下巴,“只怕他。”
“怕他什么?”
三雪低下头,“怕他不再与我说话,不愿管我了。”
——“你在门外嘀咕什么?进来。”
三雪打了个激灵,开门进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佩剑与甲胄撞得铮响,陈寿平连忙想去扶,却被她双肩一耸,蓦地挣开。
二爷放下书,微微叹气,“你这是做什么?”
三雪扬起头,“三雪坏了鸿鹄的规矩,前来领罪。”
二爷酝酿了许久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你犯了什么规矩,说来我听听。”
三雪心虚道,“凡鸿鹄之人,此生不与官驾为伍……”她转头瞥了一眼陈寿平,气馁不已,“我要嫁给狗官,不配再做鸿鹄人。”
陈寿平的脸色眼见着黑了下来。
二爷瞧陈寿平这副仿若被人扒下官皮的难堪模样,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老师曾说,师兄适合威征行伍,不适合周旋宦廷。是啊,此刻就连讨个媳妇,都弄得跟布阵夺城一样,一脸的英勇就义,三雪那两句话明显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他还当真纠结起身上那层官皮会不会害心上人被自己赶出山门。
二爷看向三雪,无奈摇头,“还‘前来领罪’,我瞧你是来拿特赦的。”
三雪愣了一下,立刻眉梢挂喜,“这么说……二爷答应了!”
二爷没理她,转向陈寿平,“大将军要娶我鸿鹄的人,敢问您的聘礼呢?”
陈寿平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眉心永远拧着劲儿。就见他向前走了半步,煞有其事地抱拳,“用伦州作聘,二爷成全么?”
二爷淡淡一笑,“怎么,刚打赢狼平溪谷一场小战,大将军这是连往后的海口都夸下了?呼尔杀屯兵饮血营,伦州城如今被他筑起了一层铜墙铁壁,镇北军能将凋敝,才刚刚肃清内贼,连发给新兵们的刀都还没碰过敌血,萧家军都对付不了,还想去碰饮血营?大将军一句‘必夺伦州’,我听着怎么有缓兵之计的意思。”
“你——”陈寿平被他噎得呛了一下,又不好发火,只能先将三雪从地上捞起来,轻声说,“出去等我,我与他说。”
“那……你们别吵。”三雪遂冲二爷抿唇一笑,转身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差点与躲在门边的陆荣撞了个对脸,三雪大惊,“三哥你……”
“嘘——”陆荣忙示意她噤声。
三雪作势踢了陆老三一脚,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敢贴门缝!老不要脸!”
陆荣呲牙咧嘴地捂着膝盖,忍不住刺儿她,“你就挑了这么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二爷应了?”
三雪颓着肩膀,耷拉着脸。
陆荣勾着她的肩,揽到院中的槐树下,神秘兮兮地说,“我方才在门外算了一卦,二爷怕是应不下来,你别说他了,我都不能答应!”
“老神棍!”三雪撞开他的手臂,走到槐树下,瘫坐在石墩上。
“臭丫头,说谁老呢!”陆老三认下了“神棍”,却不认“老”。
他笑着跟过去,轻轻踢了踢三雪分开的双脚,训道,“瞧你这坐姿,哪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三雪一抖轻甲,“打小跟你们学做男人,现在又要像模像样地学女人,累!”
陆荣大笑,靠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想当初我将你带回来那年,你才到我腰这,不大点一个倔丫头,这才几年啊,真快。丫头,三哥就想你做自己,做自己不容易。”
三雪心里一暖,朝他眨了眨眼,“三哥,日后我出嫁,你送轿子吗?”
“送!”陆荣不假思索,“你出嫁那天,三哥给你抬轿子!不过,你是非他不可?”
三雪点了点头,“二爷不会不答应吧?”
“不会,”陆荣长叹一声,“二爷是真疼你,他是怕你跟着陈寿平吃苦。”
三雪托起下巴,“可我不怕吃苦,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你和二爷的话,我早就死在西沙了。若是二爷不答应,我一定不嫁。可是三哥,我真没这么稀罕过谁。”
陆荣看着她,认真道,“放心,只要你点头,二爷不会拦。”
“那你还说你算了一卦!”
“我那卦向来不准,除了算我自己的命时,稍微准那么一点!”陆荣笑起来,“再说,就算我的卦准,也架不住你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