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手边的铃刀,眼神终于阴沈下来,“我明白你的意思。萧人海此战至今,必须选择闭目塞听,座山观虎,是因为……整个北鹘加在一起,也无力撼动‘毒藤’根系,因那根系并非生于北鹘,而是五十年前的南朝。萧人海没有办法,只能借助你我的手,先将本国的‘毒藤’彻底除尽,先守住自家太子和萧家军的存亡。”
二爷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殿下,其实你心里已将局势看得很分明了,只不过……你需要佐证。”
薛敬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带血的巨石,他声音涩哑,泛着甜腻的苦味,整个人像是受了很重的心伤。
二爷抚上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无名巷青海阁的阁楼里有一个红木柜子,里面供着五个无字牌位。虽说是无字牌,但是每个牌位的后面都刻着同样一个图案。”二爷翻过薛敬的手,食指轻盈地在他掌心勾勒了几笔,悄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薛敬压抑道,“四十五年前,‘五王之战’——叛军战旗的图腾。”
“所以这便是我说的第三点——鬼门,到底是谁家的后裔?”
薛敬稍缓心绪,咳了几声,声音略显艰涩,“自高祖皇帝开国至今,历经两朝,已近八十年。高祖在位时,国家动荡,纷争四起,他老人家曾四次亲征西北,南定沙海,北御辽东,终于在北境建十六州府,以云中一带任首府,跻身北境重镇。”
薛敬所说之人便是他的祖父——南朝开国皇帝薛广义。
前朝平津三十一年底,薛广义于陇西起|义,推翻前朝暴|政后,自立南朝,定都靖天,开国号元熙。高祖皇帝在位四十七年间,虽励精图治,屯兵秣马,然而攘外之战还未清弊,内乱四起,以赢惠王薛兆为首的夺嫡之争于元熙三十七年初见端倪,此后绵延近十年。
直到元熙四十六年初,朝廷多次安抚无效,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五王秘密压兵西北,意欲谋反。同年底,五王正式起兵,携叛军欲直取靖天,南朝疆域因此战或伤或死者不计其数。
“从五王征伐起,南朝西北生出无数座死城,百姓怨声载道,无所归倚。我的叔父们,他们为争皇权,不惜屠城三十六座,直逼太原。”说到这里,薛敬声音略有些哑,“元熙四十七年仲秋,战乱发起一年后,赢惠王、襄王、庄贤侯、煜寅王、宁济王——五王携兵至清平县,将总督校尉长腰斩于市,烹清平县丞,辱其子女,并吊于城门,后屠城。全城三十七万百姓,亡了……”
二爷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祖父听闻战信,中风发作,晕死在去早朝的皇辇中,没多久,便驾崩了。遗诏确立,父皇于危难中登基,三十五岁。天下缟素,靖天城仲月无歌。国库空乏,民怨四起,五王东征之号直逼帝京,重臣纷纷上书,提议父皇遣四方大将回援。为止戈削藩,祖父临终前,于病入膏肓之际亲立国策,使父皇御驾亲征。并下旨遣调正在镇守辽东的镇安大将军魏知信回援西征,攻助剿灭五王叛军。”
薛敬微微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盯着装有烈家枪的枪盒,又道,“于是父皇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魏知信临时接令后,立刻调兵三十万入关回援,并从手下副将中挑选了两名年轻将领一同回兵援驾——一位是他的小儿子魏衍,另外一位,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