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温存点拨鼓励,以“实际行动”把自己弄得五迷三道,连平日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践行酒”都称病免了。他能这么放心自己前来应战,是因为早就笃定这一战自己对阵的根本不是杨辉手下的精锐部队,而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
萧人海将粮草提前运走,再将大军全线撤出流风障,只留个“空壳”供我军为借粮军“糊泥”,明显是早有预谋——不是听信了谗言,就是叫人给坑了!
那“坑人者”步步为营,先是放任自己雨夜巡山,打探到伦州方面会派兵问萧家军借粮的消息;后又因流风障入伏多雾、容易设伏,为尽快截断敌军屯粮的接话,那人痛快应允了自己提出的“流风障夜袭战”的请求!
所以……
所以其实,真正的战场根本不在什么狗屁流风障,而是在比流风障距离伦州多一倍路程的小林谷!
想到这里,靳王脸色瞬间惨白,“快!挑三千骁骑勇士,随本王回援小林谷!”
“什、什么意思?!”几个参将一下子懵了,“为、为啥回援小林谷?”
靳王一阵疾风窜上战马,语速极快,“杨辉搜缴粮草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流风障的萧家谷仓,而是我军的临时大本营!”
按照二爷的吩咐,守营士兵此刻已全线撤出了小林谷,只留了几名随从、几匹马和一个孤零零的中军帐坐落在山谷正中。
二爷监督所有人忙活完,自己回到帐内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他从包袱里拿出一身黑衣,将自己那身白衣褪下换上,取下腰间挂着的龙鳞佩,宝贝似的塞进一个锦囊里。
一名亲卫将酒坛搬进中军帐,塞给二爷一块烤熟的兔肉,“将军,您饿了吧,白天您睡着,什么都没吃,吃点吧。”
“搁那吧。”二爷打量着这名亲卫,认出这大块头是一直跟在胡立深身边的胖子,“这位……怎么称呼?”
“他们都叫我‘胖哥’,您不能这么叫,喊我老胖就行!”
“唔……胖兄弟,你跟着小胡将军多久了?”
“自从王爷料理干净了镇北军营那几个老不死的,重新改组了先遣军,我就被调去跟着小胡了!”胖哥说起话来唾沫横飞的,特别有感染力,“对了,我还跟着王爷一起,干过郭业槐那老东西呢!”
二爷笑了笑,“那您手段狠,不知可否,帮我做件事。”
胖哥立刻挺胸抬头,“您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二爷将一个锦囊递给胖哥,“把这样东西送去富河平原,陈大将军帐下,就说是我说的,待寒鹰山战鼓一响,即刻通知林竟汇军。”
胖哥忙将锦囊收进裤腰口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您放心吧!我这就动身!”
“多谢。对了,里面还有一枚玉璜,见了王爷,帮我转交给他。”二爷走出营帐,对守帐的最后八人摆了摆手,“你们都跟着胖兄弟一起走吧,去富河大营,找陈大将军去。”
胖哥不放心地看着他,“将军,这几个兄弟身手好,都是小胡临走前亲自挑出来保护您的,去富河大营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办,不用这么多人!”
二爷婉拒道,“不必了,送信的任务更重,不能在这上头犯险。快走吧,再等片刻,入谷的栈道一封,就走不了了。”
那九人没再多说什么,简单收拾完毕,快马随胖哥离开了小林谷。
自此谷中除了二爷,再无一人。
只有赤松马站在帐边慢悠悠地吃草,二爷走过去,轻轻抚摸白马头顶的红鬃,“现下可就剩你我了,现在吃饱点,待会儿可得拼命跑。”
赤松马扬蹄粗喘,答应得不情不愿。
二爷走上入谷栈道,望着流风障的方向,轻轻蹙眉。
虽然此刻寒鹰山雾气弥漫,漂浮于林海间的浊气还回荡着纷飞战火的焦糊味——那是他连做梦都能闻见的味道,刺目、灼烫、令人窒息。
即便春日花圃百花斗艳,泛滥馨香,也掩盖不住——因那是从活人身上强剥下来的死气,是乞儿诉说凄苦时,文人笔下的一句“生不逢时”。
他正想着,地皮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震声。
深林如海,兵蕊如浪,黑金战旗冲进谷道,三千重甲武士压兵林谷,为首的将领正是萧人海。
二爷站在入谷高台,微微低头,看着前来“报恩”的这位老朋友,朗声说,“烈某略备薄酒,大人可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