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南星被灌了一大口，呛着了，他仰头躲得更厉害，宋宁知仍旧不肯放过他，想用杯口撬开他紧闭的唇。

宋宁知似乎属于喝酒容易上脸的类型，小脸红扑扑的，眼神亮得惊人。

他几乎都要坐到南星身上去了。

南星处于下位，酒水不慎从面颊凹陷处流入眼睛里了，刺激的感觉让他不停眨眼，实在是太难受了，“好辣......”

他一开口，又被灌进去了些许酒水。

这下喉咙也灼烧般的疼，“咳咳咳......我......我喝不下去了......”

连眼都睁不开的南星实在扛不下去，嘴里不住说着求饶的话。

他能感觉到，捉着他手的那只手发烫得厉害，但就跟那个长了眼的酒杯一样，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够了！”

出声的居然是容斐。

听到容斐的声音，宋宁知的手顿了一下，迷离的眼神清明一瞬，但他还是把剩余的一点酒水全喂给南星喝了，然后才慢慢悠悠地，站不稳似的，远离了南星，回到自己位子上。

宋宁知举着手中的空酒杯，得意笑道，“看，这不也喝完了吗？”

南星得了自由，第一时间就摘下眼镜，去揉搓难受的眼睛。

还是被灌进去了不少酒，思维都迟滞许多，晕乎乎的脑袋直接砰一下砸在桌上。

习清连忙问了句，“南星，没事吧？”

南星只知道他的脸在发烫，而桌面冰凉凉的，贴着好舒服。

直到习清又问了一遍，南星才模糊意识到，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调转了脸的方向，努力朝声源处望去，他看不清，只能尽量仰起脸，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那张脸凑过来时，习清呼吸一滞。

明显醉了的少年整张面庞都被酒打湿，因为刚刚狠狠搓揉过的缘故，连眼尾都晕着红。

睫毛粘成一缕一缕，像是已经哭过一样。

桌上三双眼睛都盯着南星，此时的南星几乎对外界没什么感知力，头晕得厉害，以至于他找了很久才知道身体哪个部位特别不舒服。

他缓缓捂住腹部，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

又是咣的一声，南星整个人砸在桌上，这次他是闭上眼，不省人事了。

等南星再恢复意识时，躺在床上的他鼻尖嗅到了消毒水味道，正当他疑惑是不是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床尾的宋宁知，手里捏着一张纸。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宋宁知率先移开视线，面部表情不复往日的高傲，只是说话硬邦邦的，“你有胃病怎么不告诉我？”

南星压根不知道这具身体有胃病，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一日三餐都正常，胃病没犯过。

他替自己小小辩解了一句，“我都说了，我不会喝酒。”

身体残留的不舒服让南星说话气都不足，明明带点抱怨的话，听在别人耳里，也变成了撒娇。

宋宁知耳根发红，攥着体检报告的手捏得紧紧的，他极力看清上面的字，“怎么还有低血糖？”

身旁传来动静，宋宁知一把抓住想溜走的南星，“去哪？”

南星跪坐下来，不打算撒谎，“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见宋宁知不说话，南星都想去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但他忍住了这股冲动，“求求你了，消毒水味道闻得我难受。”

宋宁知注意到了，逼南星喝酒时他都没说出求这个字，他斟酌着问道，“你不喜欢医院？”

南星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看着格外招人疼。

“好，我送你回学校。”

车上，两人坐在后座，宋宁知时不时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强行灌你酒。”宋宁知在心中打草稿打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了，解释的语速飞快，“如果我知道你有胃病，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南星反应平淡地点了点头。

宋宁知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出情绪波动，但他失败了，“你不生气？”

南星如实摇头，他刚醒过来，身体的不得劲让他疲于追究之前被灌酒的事，醉酒犯胃病的痛他也记不得了，相当于睡了一觉，实在生不起气来。

而且，对宋宁知发脾气，会变成一件很麻烦的事，招到记恨就不好了，还不如看在他诚恳道歉的份上，见好就收。

宋宁知却对他的不计较很不满意，“为什么我都这样对你了，你却不生气？”

他长得真的很漂亮，那张脸宜嗔宜怒，做出什么表情都无损于美感，反而更添生气。

这是南星第一次看到骄傲的宋宁知露出接近于难过的神态，可那难过也仅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便被掩藏在熟悉的怒气下了。

南星都要以为刚刚他看到的是错觉了，宋宁知接下来的话却验证了他没看错，“你应该对我生气的，”他似乎有些激动，情难自禁地抓住南星的小臂，“为什么你不生气？”

相比于他，南星平静得有些过头了，“你抓疼我了。”南星不理解，宋宁知怎么一副很希望他生气的样子？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原谅你了，你不是说了，知道我有胃病就不会灌我酒了吗？”

宋宁知深深凝视他一眼，南星眨了眨眼，他好像又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受伤眼神。

宋宁知不说话了，南星以为结束了，开始闭目养神。

下车的时候，宋宁知突然转身对他说了一句。

“你没有心。”

紧接着快步离去。

南星一头雾水地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难得大度一回，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被恶劣对待确实会生出一点报复心，但也犯不着他出手，自有人替他收拾。

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性子磨平了一些，很怕别人纠缠他，居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与宋宁知之间的不平等，趋利避害的本能帮他做了选择。

但也不知道他的做法到底正不正确，宋宁知看样子还是生气了。

南星不是个喜欢纠结的性子，很快就将宋宁知的不对劲抛之脑后，回自己的房间继续休息了。

傍晚，他的房门被敲响。

南星还以为是宋宁知不生气来找他了，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习清，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给你带了粥，养胃的。”

南星接过来道了谢。

没想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粥，喝进嘴里会给味蕾带来极致的享受，里面放了许多珍贵食材，南星尝出来了。

“这不是从食堂带的吧。”食堂哪能做得出来原材料这么丰富还这么好喝的粥。

“嗯，家里阿姨做的。”

南星不住点头，“谢谢阿姨，粥做得太好喝了。”

坦然接受，真诚道谢，习清挺喜欢他这个样子的，不卑不亢，又带点天真烂漫。

“宁知昨晚做的太过分了。”习清温声道。

南星以为习清又要替宋宁知给他道歉，谁知等了半天没下文，他疑惑地抬起眼，满脸的“你是不是还没说完”。

习清看懂了他的表情，笑出了声，伸手去摸南星翘起来的呆毛。

南星躲开了他的手，习清之前没对他这么亲近过，是以反应有些大，

习清收回了手，也不见尴尬，笑着解释了一句，“头发，翘起来了。”

南星不好意思地笑笑，“睡了一下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几天你得忌口，饮食也要规律，不嫌弃的话，我来负责给你带吃的。”

南星舔了舔唇，“怎么会嫌弃？只是，这太麻烦了吧，宋宁知跟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了他，你不用为他做到这份上。”

习清盯着那截粉嫩舌尖，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是我的助理，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额......”南星都习惯了习清总是站在宋宁知那边替他道歉，没想到突然对他这么好只是出于他们之间的情谊，与宋宁知无关，还怪不好意思的。

与此同时，南星心里升起了一点小小的困惑，他和习清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承了这份情，总归要感谢，“那谢谢你了，”他和习清的关系倾向于上下级，不好驳他的好意，“以后我给你冲咖啡，不收钱。”

习清笑容扩大，他最近真实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算起来，我占的便宜可多多了，给你带几天的饭，就换来了免费的以后。”

“以后，很长呢。”习清说这句话时嗓音说不出的好听磁性。

南星啊了一声。

习清笑着摇头，“你要是想还我人情，一周的免费咖啡我就知足了。”

南星喜欢这种算得明明白白的，心里没多大负担，相处起来更舒服，“好啊，一言为定。”

他说完这句话，习惯性伸出小拇指，要拉钩约定。

习清难得见到他孩子气的一面，注视得有些久了，就在南星以为习清是嫌弃他幼稚准备撤回时，习清却动了，很配合地，去勾了勾快要蜷缩起来的小拇指。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