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为猛烈的时候，还躺在床上休息的新生们被一声声尖锐的哨声惊得从床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鞋，整理衣服跑向操场。

考虑到血族同学的特殊情况，教官把每个班的血族同学都单独拎出来组成一个队伍站在阴凉处，等分开训练时在解散归队。

学生们统一穿着军训服，绿油油地铺满军训基地偌大的操场。

庄杨被太阳晒得神情恹恹，半死不活地站着，听着旁边生机盎然，活力四射的卡洛开口大声跟着朗读军训誓言，心里不由佩服老大的坚韧体魄，也吊起一口气跟着念。

宣誓结束，各教官解散来到各自带领的班级前面，领走满头大汗的新生们走向划分好的训练场。

休漠不畏太阳光，一直站在卡洛跟前，以微弱的身高优势替卡洛挡太阳，却被卡洛一把推开，说他挡路了。

九班的教官也是位兽族，和庄杨一样都是灰狼，只不过毛发看着跟暗沉些，估计是被常年军旅生活磨灭了光泽，甚至有些部分还秃了一小块毛，看得庄杨猛地夹紧尾巴。

他神情严肃，声音板正，让九班同学按照高矮重新排列后便领着他们开始做些简单的军姿训练。

“动什么动？我让你动了吗？”

“报告教官，我想打喷嚏！”

有同学忍不住开口。

“给你一分钟，打！”

“报告教官，我突然又打不出来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还在努力凹军姿的同学们纷纷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恍若过电。

教官脸一绷，喝道：“笑什么笑？给我站好！”

军训第一天不宜强度过高，教官带着他们训练了没一会儿，就找个阴凉地坐下，开始惯例的自我介绍以及才艺表演环节。

这种环节对于社恐的同学来说简直噩梦，他们慢吞吞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说了个名字，又慢吞吞地坐下，一点儿表演才艺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一个班里总有些搞笑活泼的同学，有一个红头发人族同学站起来，大声宣布他要表演口技——用嘴巴模拟放屁的声音。

他捂住嘴，真发出几声非常生动的屁声。

结果不知道哪个同学真放屁了，一股滂臭，味儿冲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一旁站着的教官皱眉道：“干嘛呢？借屁打屁啊？谁放的，收回去啊，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全班又噗呲笑出声。

接着庄杨起来自我介绍，这可让他找到了用武之地，才艺表演直接来了段唱跳，非常炸场。

卡洛在底下拼命鼓掌，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结果等到休漠自信满满地上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叫休漠，带来的表演是诗歌朗诵。”时，卡洛有一股不详预感，一些有关休漠朗诵的不好回忆顿时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就想上去让休漠闭嘴。

休漠这时已经坦然开口：“啊，我亲爱的朋友，卡洛……”

卡洛：“……”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休呼呼的嘴巴缝住，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休漠那一段惊世骇俗的朗诵表演给在场同学的心灵深深刻下了“卡洛”二字，所以等卡洛捏着拳走上去开口说：“大家好，我叫……卡洛”时，全班眼睛一亮，都有种“原来你就是卡洛”的恍然感，让卡洛羞耻地做完自我介绍后迈腿走回队伍，路过休漠旁边，抬脚就踹向扬眉笑着的休漠，被休漠预判到后握住了小腿，笑道：“卡洛，别欺负同学啊。”

卡洛面无表情：“你不是我同学。”

休漠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来刚才那种尴尬至极的朗诵表演后，这才把一直扭头不理他的卡洛哄回来了。

休息结束，之前还比较陌生的同班同学此时也变得熟悉起来。

卡洛性格热情开朗，很快就跟同学打成一片，嬉闹间，卡洛余光瞥见叶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面也正在休息的班级，神情落寞。

卡洛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便看见塞缪尔那头显然的紫发，他笑意盈盈，周遭围了一圈同学，瞧着很受欢迎，似有所感，塞缪尔扭头对上卡洛视线，勾唇，红眸眯起给卡洛做了个wink，吓得卡洛眼睛猛地睁大，立刻错开视线。

这个紫薯血族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卡洛心里再次感慨到。

“卡洛，你在看什么？”

休漠低沉嗓音响起在耳侧。

卡洛抬眸望向休漠那双漂亮的红眼睛，认真地盯着看了会儿，休漠耳根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卡洛这才开口道：“呼呼，还是你的眼睛最好看。”

休漠眨眼，坦然道：“当然。”

休息结束，教官带着他们在做了些简单的训练，就让九班同学解散去饭堂吃饭，晚上七点再到操场准时集合。

基地饭堂分了好几个窗口，有血族能吃的血制品，有爱好吃肉兽族的肉类杂烩，有提供啮齿类兽族同学们香甜的松果与青菜，也有给人族专门做的美味菜肴。

卡洛随便打了点饭菜，端着盘子和庄杨，尼萨，休漠坐在一起。

庄杨啃了口鸡腿，含糊道：“别的不说，这基地的伙食还可以。”

卡洛不挑食，认真地吃着饭，低头不说话。

尼萨用筷子拨拉一下盘子里的血肠，夹起来一块放在卡洛碗里，道：“补血的，你吃。”

卡洛一脸懵然地抬头，就看见休漠夹起那块血肠丢回尼萨盘里道：“你才是血族，你自己吃，卡洛吃我夹的。”

尼萨冷嗤一声道：“你夹过了，脏。”说完，又夹起血肠扔进休漠盘里。

卡洛咬着筷子，眼睁睁看着休漠和尼萨互相来回扔那块可怜的血肠，仿佛侠客过招，快如残影。

最后，血肠不堪重负，彻底碎成块状，掉落在桌面上。

尼萨和休漠同时收手，若无其事地吃起了盘里的东西。

卡洛悠悠道：“你们不要以为当没事发生就能不把桌面收拾干净，用纸巾捡起来。”

“你去。”

休漠，尼萨望着对方异口同声，愣是把卡洛气笑了。

晚上没军训多久，全年级就被拉去操场听讲座，讲座讲完，教官就让解散，并特地声明晚上不允许在宿舍外的地方逗留，一经发现立刻通报批评。

十点，整栋宿舍楼准时熄灯。

庄杨正准备挤牙膏刷牙，灯一黑，他手一用力，那牙膏直接被挤出一大条，掉在了他……旁边也在刷牙的尼萨的裤子上。

尼萨：“……”

庄杨：“……”

即使四周一片漆黑，庄杨夜视极佳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尼萨那双杀意腾腾的紫眸，摸黑着往后退了退，语气诚恳道：“我错了，蛋蛋哥。”

尼萨吐掉嘴里残留的牙膏沫，“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牙刷。

卡洛正在宿舍里和另外四个新舍友聊天，就听见阳台里传来庄杨的嚎叫声，叫声之凄惨，简直令人闻之难过，但尼萨不是人。

新舍友纷纷关切地扭头，却见卡洛和休漠淡定地坐着，便问：“他们……这是在干嘛？杀狼？”

卡洛道：“没事，习惯就好。”

晚上睡觉时，卡洛应允承诺要去休漠床上睡，但由于基地宿舍床板比一中的还要窄，休漠担心卡洛睡不着，只好遗憾作罢，让卡洛回自己床位睡了。

新舍友们听着卡洛和庄杨说话，其中一个好奇地问：“你们……经常一起睡吗？”

休漠于黑夜中挑了挑眉，坦然道：“嗯。我们关系好，一起睡很正常。”

黑豹同学家里有个哥哥是同性恋，他依稀记得他哥当年没出柜把男朋友带回家一起睡，被他撞见时，说的话跟休漠刚才说的内容别无二致。

他又想起这一天休漠和卡洛的互动，谁家好兄弟走路一起牵手的？说话时态度那么亲昵的？

是挚友还是男友，黑豹同学自有分辨。他嘴角挂着神秘微笑进入梦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卡洛起床洗漱，刚洗完脸，就从洗脸台镜子上看见精神萎靡的休漠像幽魂一样飘过去，俯身抱住了卡洛，把脸贴在卡洛背上。

卡洛望着镜子里的休漠，问：“怎么啦？”

休漠幽幽道：“我对床打鼾打得跟炮弹式的，炸在耳朵边，感觉我已经上战场了。”

卡洛笑了声：“辞哥不是说让我们最好带副耳塞吗？我带了，在包里。你昨晚应该跟我要的。”

卡洛睡眠质量好，在舍友打鼾之前便早早沉入梦乡，压根没受任何影响。

休漠闷闷道：“我觉得不是耳塞的问题，是你不在我旁边的问题。”

卡洛一顿：“我也不能总跟你睡一起，你都十六了，也该自己睡了，休呼呼。”

休漠：“不行。”

卡洛：“行。”

就在他们像车轱辘一样来回撵着话语吵嘴时，黑豹同学揉着耳朵走进阳台，看见两个像连体婴般黏在一起的休漠和卡洛，小小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卡洛扯开休漠环着他的手，正想跟黑豹同学问好，就看见黑豹同学蹬蹬地往后退回宿舍，还非常贴心的关上门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卡洛感觉哪里不太对，又一时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