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私房菜馆，唐音比韩酌先到。

韩酌在唐音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最终落到了唐音脸上，“直说吧，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唐音也不和他拐弯抹角：“我要让汪明霞身败名裂，只要你能做到，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

韩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放在餐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嘴角微微勾起来，像是嘲讽又像好奇，“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当初帮我不就是因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者我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吗？”唐音后背挺得笔直，说话却很松弛，“别说你帮我是不求回报，那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她当初也问过韩酌为什么要帮她，韩酌没说，她只想抓住那个机会，所以也没仔细问，反正去参加那个比赛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韩酌还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目的，但既然她有能被利用的地方，那当然要为自己谈好一点的条件。

韩酌点了根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眼眸深邃，“你跟汪明霞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愿意用自己做代价也要毁了她？”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知道。”

这个回答显然让韩酌很不满意，“唐小姐，交易不是这么做的，你既然什么都不想告诉我，那你干脆自己动手。”

唐音抿着唇角，脸上露出一抹难堪，“她有赵海洋做靠山，我动不了她。”

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她根本不会等这么久。

很快，她脸上的难堪又换成了希望，看着韩酌的眼神甚至多了几分神采，“可你不同，秦少为了你住院的事我听说了，他那么喜欢你，又是小秦总的亲弟弟，赵海洋就算再护着汪明霞，也不可能跟秦家作对。”

韩酌听明白了，唐音这是想利用他和秦司尧的关系。

他给出自己的忠告：“事业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春，没必要跟汪明霞杠上，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过。”

说完，韩酌起身就要走。

唐音急了，快走几步挡在韩酌面前，“林声的事你真的就那么算了？汪明霞小肚鸡肠，就算现在动不了你，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再耍阴招？你难道要一直防着她？还不如直接把她从公司踢出去，一劳永逸！”

看唐音激动得脸都红了，韩酌眸子微微眯了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凭什么让我帮你？”

他又不傻。

唐音白皙的手指蜷起，微微颤抖着，避开了韩酌的视线，“我有我的理由，总之……”

韩酌没有耐心听她废话，越过她就要去开门。

唐音赶紧伸手拽住韩酌的衣服，人没拽住，倒是韩酌放在西装内袋里的钱包掉了出来，还从钱包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唐音瞳孔骤缩，抢在韩酌之前把照片捡了起来。

仔细看着照片上的人，唐音的手颤抖得更加剧烈，她抬起头看看皱眉的韩酌，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照片，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贺哥……你认识贺哥？”

照片上的韩酌还是个半大小子，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他身边的男人长得很好看，脸庞很干净，五官硬挺，但一双眼睛很温柔。

这是……贺灵均……这正是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你说，你为什么会认识贺哥？！”唐音的情绪变得比刚刚更加激动，拉扯着韩酌的手臂追问。

韩酌把照片从她手里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里，转身要走。

唐音扶着椅子才站稳，颤声问他：“你进盛海，是不是为了他？”

韩酌脚步顿住。

唐音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含糊着说：“他没有对杨骄做那种事……他不会的……”

韩酌深吸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着，说话却很平静：“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跟杨骄……他们本来就是一对……贺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那种事？他不会……”

女人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割断了韩酌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

贺灵均和杨骄……是情侣？

怎么可能？

“既然这样，那杨骄为什么要污蔑他？”

“我不知道……他们感情很好，在剧组我就看出来了，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好下去，会结婚，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想起当年的事，唐音跌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双肩不停抽搐。

她抬头看着韩酌，发红的眼里涌出浓浓的恨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付汪明霞？是汪明霞毁了贺哥，都是她！”

韩酌的手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嘴唇依旧颤抖得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唐音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演戏是她的爱好，她入行后只想好好演戏，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她虽然每个角色都认真揣摩，但不爱营销，观众往往记住了角色，但记不住她。

直到她的圈外男友勒索她不成，公开了和她的私密照片。虽然照片打了码，但还是对她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公司也差点跟她解约。

是贺灵均拉了她一把，不仅帮她说话，让她留在了公司，还推荐了她一个角色。那部戏是贺灵均和杨骄领衔主演，他们在剧组天天见面，她就发现贺灵均和杨骄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部戏播出以后反响很好，贺灵均和杨骄本来就是二搭，之前已经积累了一批CP粉，这次的合作更是让他们的CP超话接连霸榜，他们的事业也都在蒸蒸日上。

当时唐音虽然只演了一个配角，但也因为这部剧吃到了不少红利，她很感激贺灵均。

可没过多久，她就在一次无意之间听到了贺灵均和汪明霞的争吵。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可现在回忆起来，唐音还是恨得咬牙切齿：“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吵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汪明霞让贺哥要听话，让他牺牲什么东西。贺哥一般不会跟人吵架的，可那天他们吵得很凶，他还在汪明霞的办公室里摔了东西。再后来就是杨骄在微博上说自己被贺哥侵犯，舆论一边倒，贺哥被逼死，杨骄退圈。”

她相信贺灵均的人品，也相信他和杨骄的感情，更何况以杨骄的性格，就算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她根本不会选择在微博爆料，而是会直接报警。所以在贺灵均被指□□之后她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贺灵均那边，也是圈里唯一一个帮贺灵均说话的人，可也因为这样，她遭到了网暴，还被公司雪藏，后来公司虽然给了她一些工作机会，但都是些很边缘的角色。

韩酌还算平静地听完了唐音的话。

他会帮唐音是因为贺灵均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唐音也帮过贺灵均，他想替贺灵均还这个人情。

他知道贺灵均不会做那种事，也猜到了这其中有内情，所以他想把杨骄找出来，跟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想还贺灵均一个清白，可这么久了，他一点线索都没有。

抽了一口烟，他问：“你觉得杨骄的微博跟汪明霞有关系？”

唐音：“嗯，估计是贺哥不肯听汪明霞的话，所以汪明霞用了什么手段。”

要毁掉一个男艺人，这不就是最立竿见影的办法吗？

唐音语气又变得失落：“只可惜杨骄在那之后也没了消息，没办法跟她求证。”

韩酌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件事我来做，你好好演你的戏，不该管的不要管。”

看韩酌又要走，唐音问：“你跟贺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照片上贺灵均揽着韩酌的肩，韩酌虽然表情很不耐烦，但没有把人推开。

他们应该很亲密。

手已经搭上门把手的韩酌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说了一句：“他是我哥。”

门打开又关上，包间里只剩下唐音一个人抱头痛哭。

车上，韩酌抽完了一盒烟，想再拿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把烟盒扔到副驾，韩酌发动了车子。

次日早上，思源传媒楼下。

文珊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叫自己，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很帅气的男人。她的眼力特别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男人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还想过签他。

只可惜，他是盛海的。

文珊态度很冷淡，“韩先生？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韩酌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上次见面，韩酌彬彬有礼，这次的韩酌眼眶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似乎很疲惫。

“你……”

刚开口，她就听到韩酌问：“杨骄在哪儿？”

文珊皱了皱眉。

那晚韩酌聊起杨骄，她只当是巧合，可是今天韩酌特地过来问这个，她就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两个字能够解释的。

“杨骄退圈好几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文珊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找她干什么？”

韩酌并不回答她，而是逼近了一步，又问：“她是不是贺灵均的女朋友？”

文珊的淡然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重新归于平静，“她跟贺灵均不是那种关系，不管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这都太荒谬了。”

韩酌却好像根本没听见文珊的话似的，他抓住文珊的手腕，嗓音发沉：“既然是男女朋友，她为什么要发那样的微博？为什么要逼死贺灵均？！”

文珊被他弄疼了，眉心皱了起来，又急又恼，“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边说，她一边挣扎，可韩酌的力气太大了，她的手腕被攥得更疼。

她愤怒地瞪着韩酌，“你找杨骄是为了问当年的事？那好，我告诉你，就是贺灵均毁了杨骄！如果没有他，杨骄不可能退圈，也不可能……”

她突然收住话头。

韩酌：“不可能怎么样？”

“这跟你没关系！”文珊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稳，“你别想找到杨骄，永远都别想！”

韩酌在思源传媒楼下等了一 夜，可最终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了，可他想不明白，如果唐音说的是真的，杨骄为什么要污蔑贺灵均？

看着文珊进了写字楼，他回了车里，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想再抽的时候烟盒已经空了。

副驾的车门在这时候打开，冯彬坐了进来，“你今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盯着文珊，韩酌除了偶尔问一下进度，根本不会找文珊。

车窗开着，有风吹进来，可韩酌还是觉得烦躁。他拿了颗棒棒糖，一边拆包装一边问：“有没有线索？”

“没有啊，能有什么线索？”冯彬虽然也很想赚韩酌的钱，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她就是杨骄的经纪人而已，杨骄都退圈好几年了，没联系有什么奇怪的？”

可文珊不只是杨骄的经纪人，还是杨骄的闺蜜。

韩酌想到昨晚唐音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很焦躁，耐性也越来越差，他不想跟冯彬解释，“她经常去的那家精神病院说不定有线索，你去里面找找。”

冯彬震惊，“你不会以为杨骄在精神病院吧？”

“文珊所有的人际关系我都查过了，只有这个地方没有，你去，我给你加钱。”

一听加钱，冯彬的语气就变了：“都是兄弟，别说得那么见外。行，我明天就去……”

韩酌：“现在就去。”

冯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