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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攻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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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立马跪下,不住地磕头,哭喊道:“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

侯方遒想把人扶起,可三人如何都不肯起身,只一个劲儿的哭诉‘家人活不下去了,求连长救救我们’之类的话。

侯方遒道:“三位,我这里不兴跪拜。你们有话起来好好说。我若能帮上忙,自会鼎力相助。若帮不上忙,你们跪到明日也无济于事。”

三人慌张起身,张老汉苦着脸道:“连长,上垓村实在活不下去了。求您救救我们吧。”

侯方遒道:“老伯,您别急。来,坐下慢慢说。”

离得更近的鞠蘩和于钰立刻贡献出自己的板凳。

三人坐下后,张老汉连忙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上垓村进入红星连做工的人少,还有一层人为原因。

上次与楚国散兵游卒一役,红星连二十几人打跑两百多人、自己却毫发无伤的神话故事传遍三个村子。柴丘荣和匡纥听得心惊胆战,不可置信到极点,眼球差点瞪出眼眶。

自那以后,柴丘荣不敢再在红星连眼前晃动,生怕精明的侯方遒察觉到是他设计的这场战争,更怕红星连看他不顺眼一狼牙筅将他戳死。

匡纥也不好过,他动用关系借来的一百卫士死伤二十几人,最终他只能咬牙含泪撒去大把钱财疏通几方关系,填补漏洞。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匡纥心中不忿,打起了其他算盘,以填补亏空。经过柴丘荣的介绍,匡纥与上垓村里正勾结在一起,里正借用匡纥的权势,向上垓村去红星连做工的村民加征高额工役税。

然而,上垓村只有数人做工,收上来的工役税还不够匡纥几日花销。他照猫画虎,想到了其他各种征税理由。上垓村村民苦不堪言,没钱交税,最终只能把田地抵给里正。

可农民没有田地怎么活?故村民又求里正,能不能把田地租给他们种?

里正得到匡纥的首肯,将田地高价租给村民。

这样的无果循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有人忍不住跑到坦凌质疑官府,却被匡纥暗中派人将之杀害。

村民本就畏惧官府,如今更是噤若寒蝉,觉得官官相护。

有人在绝望中提议,想去仓留邑找红星连连长主持公道。

很多人觉得这个想法天真。连长侯方遒只是在仓留邑家大业大了点罢了,即便红星连打跑过敌人,但那也是人家私事。她并非滕国官员,管不到他们这儿,纵然想要帮助他们,也师出无名,恐还会招来贵族针对。

但最后的声音说“总强过继续被盘剥吧,再等下去,也只是等死而已。”

于是众人死马当活马医,派出张老汉等三名代表,天黑趁人不注意,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仓留邑寻红星连连长求帮助。

侯方遒听完长篇故事后,温和笑笑,安抚三人,“三位,请放心。红星连最看不惯这种欺压弱小之事,此事包在我身上。这么晚了,恐有野兽外出觅食,我实在不放心你们此时返回。我让人安排好房间,你们留仓留邑暂宿一宿,如何?”

三人感动地点点头,他们大晚上跑过来,心中自然是害怕的,害怕还未寻到红星连连长就死在半路上,害怕给红星连带来麻烦和灾祸,也害怕红星连将他们拒之门外,但,更害怕坐家等死。

看着三人被安置妥当,侯方遒转身回办公室。元蘧跟上来,不赞同道:“你真打算管这事?跟贵族抗衡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匡纥欺上瞒下,加征税赋之事并非滕国官方自上而下的诏令,但难保其他贵族不会因为利益与匡纥联合在一起,沆瀣一气。

他们有权有兵,我们如何相抗?若双方动起手来,我们轻易便被安上造反的名头,届时,我们面对的可能是滕国君权!难道我们还能与国对抗不成,到时候才是四面楚歌,只能东躲西藏了!”

侯方遒道:“不,你说错了。为了抢夺我们的各个工坊,狼子野心的贵族们必会沆瀣一气。”

元蘧一噎,皱紧了眉头,道:“那你还引火上身,予他们口实之利?”

侯方遒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贪念之心已起,那会那么容易息下去?”

元蘧驻足思考了一会儿,杀心已起,沉声道:“我去杀了匡纥。”

侯方遒也停住脚步,转头看他。元蘧面上冷酷肃杀,月光之下,他眸子里的严肃认真和担忧操心相互杂糅。

他在为红星连前途担忧,在为红星连利益着想。

他明明可以质疑她的决定,说服她不要引火上身,却还是选择了服从和信任,转而思考破局办法。

侯方遒心里温暖,原先想笼络住的人终于心向红星了。

她笑笑,挑眉问道:“相信我吗?”

元蘧看着她,眼前的女子长高了不少,眼神更显锐利,此刻的她褪去平日里的平易和善,自信沉着,锋芒尽露。

他笑了,点点头:“自然信你。”

侯方遒回到办公室,才草拟完三村修建布局图,打了个哈欠,准备吹灯歇息,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打开门,便听到鞠蘩说道:“连长,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看她略微焦急的模样,侯方遒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鞠蘩道:“下午救回来的那个男孩醒了。警惕心很强,并不吃我们提供的饭食,更不让我们靠近换药。男队员想按住他,却不想那男孩反应激烈,我们也怕弄伤了他,一时不得其法。这才来找您。”

侯方遒抬脚去到医务室。

聚集在门口的队员看到连长到来,连忙让出了通道。

侯方遒带着鞠蘩走进室内,稍微瞟了一眼站靠在床头警惕来人的男孩,便回身把众人吼回去睡觉,关上了门。

室内烛火摇曳,不比白日里亮堂。

侯方遒端起放凉不少的饭食,走近男孩几步,待看到男孩快炸毛之时停下脚步。

她温和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语言吗?”

侯方遒指了指饭食,指了指自己嘴巴,拿起筷子夹起菜饭送入口中,嚼了几下吞如腹中,示意无毒。

男孩吞咽了一下口水,侯方遒慢慢靠近男孩,男孩身体绷紧,却不似先前的激烈。

侯方遒试探性地拉起男孩的左手,把饭碗放到了他手中。笑着示意他吃。

男孩认真看了侯方遒一眼,便端起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鞠蘩惊讶,这么简单?

男孩昏迷时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也被擦洗清理过,干净整洁不少。他身体瘦弱,穿着同龄人的便服都显得空荡荡的,让人心疼。

想是饿了许久,此时男孩只顾狼吞虎咽,吃进嘴巴好几根头发也不管。

侯方遒替他撩起凌乱的头发。男孩得空抬头看了一眼侯方遒,就自顾自埋头继续与饭食酣战。

侯方遒难得看清了他的面貌。

男孩眉清目秀,面庞棱角分明,看样子不过四、五岁。

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浑身是伤,要不是遇到红星连,多半会死在荒郊野岭。

唉,这世道啊。

翌日一大早,本是休假的日子,于钰却敲响铜锣,和髡辛两人挨家挨户叫村民青檀树下集合。

侯方遒站在高台上,旁边正是三名上垓村人。

“乡亲们,请大家安静一下。

这三位来自上垓村,昨晚上大伙儿都见过了的,也听见了他们大晚上冒险来寻红星连所为何事。

坦凌有一贵族,名为匡纥,与上垓村里正勾结在一起,为了一己私欲,欺上瞒下,不顾村民死活,巧立名目,加征税赋,盘剥农民。

上垓村村民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却吃不到嘴里,织布裁衣自己却无衣可穿,赖以生存的田地平白被人设计夺去,转头来却以高价租给村民自己。可那本就是上该村村民自己的田地啊!这难道不是颠倒是非黑白吗?!

而上垓村的情况只是一方缩影,天底下多的是张着血盆大口吃老百姓肉喝老百姓血、却告诉我们这是理所当然的高官贵族!他们相互勾结、沆瀣一气,鱼肉百姓,祸害一方,简直人神共愤!

红星连日日训练,守家卫民,更有打退两百楚国散兵的神勇,且仓留邑人人团结,才得以镇住暗处的魑魅魍魉,叫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欺压我们。

我们的生活好过了,可周边的亲朋好友还在挣扎求生。现在,他们被压迫得没有活路了,找到我们想寻求帮助,乡亲们,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帮他们?”

底下争议声嗡嗡的,能听清楚内容的声音都是支持帮助上垓村。

冯大婶大着嗓门道:“自然要帮!当初我家地里种子被大雨冲掉大半,生怕这一年就要饿死在新村子里,幸得红星队伸出援手,才能过上如今这般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我家当初的绝境,俨然就是上垓村现下的困境,看到上垓村的村民受苦受难,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定然也希望有人救我们于水火。我们都是穷苦之人,若能帮一把,自然要不遗余力!”

这番话切中村民痛点,很容易引起村民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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