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巧,”顾止摘下耳机,瞥见他身旁的行李箱,“你是今天刚搬进来的吧。”
“对,早上刚搬了部分东西过来。”白辞笑着回答这位新邻居。
顾止说了声“嗯”,突然生出一股勇气,仿佛从容地开口,“今天下午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顾止,顾盼的顾,停止的止。”
下午那会儿,他整个人都是懵圈的,也没有合适的话口跟人相交。
现在借着邻居的身份说出这话,自然而然,不会显得突兀奇怪。
“顾止,是个好名字,”白辞念了遍他的姓名,“我记住了。”
白辞弯起那双很有亲和力的眼,“顾止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称呼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但顾止莫名觉得脸烫。
“我还以为明星都会住在那种隐蔽性很高的富人区呢。”他转开眼,有些不好意思。
白辞则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不知多少线的小歌手,哪里进得了富人区。”
“话又说回来,明星也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顾止旋即也意识到自己提出的问题有多么傻气,同时觉得私底下的白辞非常随和。
在聚光灯下手持一只话筒就此惊艳他的人,原来并非遥不可及。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你还得上学吧,早点休息。”白辞言语间将顾止安排得明明白白。
以至于顾止回到房间后,才想起来自己又忘记问一嘴他明天是否会来擢华。
你啊你。顾止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怎么一见白辞就卡壳宕机呢。
*
第二天上学,顾止在周围的讨论声中听见关于白辞的消息,这才知道他昨天是来拍摄MV的。
“你见到他真人了吗,长得帅不帅?”前桌的女孩托着腮帮子问同桌。
“别提了,他出学校的时候周围跟了一大群人,我也不敢靠太近,”另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语气可惜,“隔得老远,我哪里能看得清。”
“害,早知道他来,我就是牺牲写作业的时间,也要去瞅一眼。”想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女孩就忍不住哀叹道。
同桌为表宽慰,拍了拍她的肩膀:“虽说这一次错过了你担,但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要不是今天听见这番对话,顾止都不知道她也这么喜欢白辞。
转瞬想到自己昨天不仅与白辞单独相处了,还得到对方专门的指导,他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雀跃,就好像他拥有了白辞的特殊对待。
“赵琳瑜,”见她像是个消息灵通的,顾止压住要翘起的嘴角,问,“你知道白辞今天会不会来我们学校吗?”
女孩闻言转过头,辫子在空中甩出一道俏丽的弧线,深感意外地看向早自习难得没有恹恹趴桌上的青年:“白辞也是你的偶像?”
“……算是吧。”顾止含糊地回应。
男生里追星的人毕竟是少数,追男星更是少之又少。
好面子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是因为用“偶像”一词来形容白辞在顾止心目中的地位,意义太轻了,并不贴切。
“没有看出来啊,顾止,”女孩冲他挤了挤眼,调侃道,“原来你是个隐藏极深的文艺青年。”
顾止敷衍地笑笑,没多解释。
女孩于是绕回原来的话题,说:“我也不知道呢,但感觉他昨天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吧。”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不过顾止没表现在脸上。
每个课间,他都抱着“万一呢”的心态跑去五楼巡视一圈,但都无功而返。
因为这件事,顾止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倍感煎熬地等待放学,他卷起本周布置的作业就往小区赶。
经过小区楼下的那家水果店时,顾止停下步子看了两眼,退回去提了一筐包装精美的果篮。
到达家门口后,顾止先将书包丢进玄关,随后打电话告知父母自己这个周末不回家了,由头是课业太多,他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往返的路程上。
他并不是第一次周末不回家,所以他们也没多想、没多问。
拎着水果篮走向对门,叩门前顾止几次犹豫。
结局是他紧张早了,迟迟无人开门,想来白辞还在外忙工作。
虽然碰了壁,顾止仍旧无法静心去写作业,搬了把椅子坐在玄关守株待兔。
今天听两位同桌科普了一番追星渠道后,他趁着这时候下载微博关注白辞的个人账号与超话,就此刷到了白辞最近的行程安排。
就在刚刚,白辞发布了一条新微博。
白辞哧哧哧:又是在室外暴晒的一天[图片]
照片中的他穿着简单的短袖白衬衣,领口系着黑蓝条纹领带,倚着湖边的一棵树对镜头比耶,唇边扬起的浅笑青春阳光。
放大图片,可以看得见他额头上布着的汗。
了解到对方在做什么后,顾止无端地感到踏实。
一一浏览过白辞的微博,连他翻牌回复的评论也不放过,不知不觉消磨了几个小时。
期间他一直留心听门外的动静,终于!传来钥匙串相撞的声响。
等待这么久,顾止再管不得其他。开门果然看想要见到的人,他一个不小心道出心中所想:“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凭借一篮水果作为贿赂,顾止成功进入白辞家中,在逼近音乐节的那几天晚上得到白辞足够专业的建设性意见,进步迅猛。
他还顺利与白辞加上了联系方式,相谈甚欢,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那时候的顾止每日都格外期盼着晚自习放学,期盼敲响房门后白辞迎接他的笑脸。
可惜那样美好的光景同易冷烟花,最终被他亲手掐灭。
六年里,顾止无数次问过自己会后悔吗?只要当初他不将不轨的心思说出来,只要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当他的朋友,他们不至于走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白辞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他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所有假设都是泡影。
顾止无法去哄骗自己对白辞的感情,每一次望进对方的眼,他都得极力控制住胸膛里即将喷薄而出的想法。
十几岁的青年,身体里就像装着一轮骄阳,做什么事情都该是不计后果、风风火火的。
看谁不顺眼就用下巴招呼人,看谁顺眼就恨不得天天跟人黏在一起。
顾止却因为心中藏着一个人,在白辞面前说话做事时都带着股别扭的劲,这畏手畏脚的喜欢烧得他烦躁不已。
越靠近白辞,越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顾止就没法维持风平浪静。
真要说起来,顾止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无论重来几次,他都不会对白辞隐瞒那份青涩但直白的喜欢。
……
顾止原以为这些记忆深邃久远,其实回忆起来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六年的坚持与思念仿佛破闸泄洪,顾止克制着呼吸,心头的情绪远比与白辞重逢那日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