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州外市人来人往,两人在面摊上坐了好一会,都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老板敲了敲桌子:“两位要吃面吗?不吃的话就不要占着位子。”
林施琅面露愠色,朱羡之按住了他的手,对老板道歉:“是在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来这里,觉得那边的表演太有意思了,一时看花了眼,忘记点单了,给我们一人上一碗羊肉汤面。”
羊肉价贵,赚的也多,老板脸上带了笑:“好好好,我这就去做!”
林施琅不赞同道:“那家伙这般不尊敬你,你何必还要给他好脸色?”
“是我们占了人家的位子,理亏在先,道歉是应该的。离开了京城,我们什么都不是,岂能用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朱羡之道。
林施琅抿抿唇:“是我的错。”
朱羡之拍拍他的手。
很快,老板就端着两碗面上来了,不得不说,味道非常好。奶白色的羊汤,劲道的面条,配上小葱,吃下肚浑身都暖洋洋的。
两人正吃着面,有人问道:“两位公子,介意我拼个桌吗?没有其他空位了。”
朱羡之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金色锦衣,极其贵气的男子,他手里握着一柄折扇,一双桃花眼亮晶晶。
不等他们回答,老板立马过来擦了擦另一张空着的凳子,招呼男子道:“能坐能坐,公子要吃点什么?”
林施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什么都没说,低头默默吃面。
朱羡之和男子对视一眼,礼貌性笑了笑,也专心吃面。
男子看着他们,突然问道:“两位是从京城来的吧?”
林施琅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盯着他:“你是谁?”
男子似乎被他吓到了,愣愣的回答道:“我?我叫苏星河,梦州苏记的少东家。”
这时,老板端着面过来,一听他的名字,顿时哎哟了一声:“原来是苏记的少东家,不知公子大驾,小的唐突了,这碗面就当我请公子吃了!”
朱羡之对老板的的态度对比很是不解,问道:“苏记很有名吗?”
老板闻言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解释道:“何止是有名,苏家都是大善人,要不是苏老板在太守面前说好话出钱出力,这个梦州外市根本就开不起来,他是我们的恩人啊!”
隔壁的摊位的老板闻言,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多亏了苏老爷!苏公子想吃馅饼吗?我这里有菜的有肉的,都免费给您!”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们也是!”
顿时整个外市的摊位老板都呼应起来,将苏星河包围在了中间。苏星河显然没办法应对这样的场合,只能一脸尴尬的道谢。
朱羡之和林施琅默默吃完面,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马车上,林施琅道:“死士也没有动静,难道那两个刺客没有同伙?还是说藏得太隐蔽了?”
朱羡之看着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着的苏星河,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这么久了,就算有同伙,可能也已经有所察觉,不会再出现了。”
林施琅点点头:“那我们进城吧?再晚一刻钟,城门就要关闭了。”
“好。”朱羡之放下了车帘。
两人交完入城费,刚要进去,就被苏星河叫住了:“等等!两位等等我!”
朱羡之回头,看向他,弯起了嘴角:“原来是苏公子,叫我们有什么事吗?”
苏星河跑到他们跟前,抓住了朱羡之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能不能麻烦你们载我一程?”
林施琅面露不悦,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苏记少东家没一点好感,朱羡之却一口答应了:“当然没问题,苏公子上来吧。”
两人坐在马车里,苏星河还在大喘气,朱羡之把水壶递给了他。苏星河喝了水,慢慢平复下来,对着朱羡之抱拳:“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遇到了你们,我回家晚了,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苏公子言重了,再下姓林,单名一个羡字。外头赶车的是我弟弟,林施琅。”朱羡之道。
林施琅听到这里,喉结滚动了一下。
“原来是林总,多谢林兄。”苏星河道。
朱羡之道:“听老板们说,苏家在梦州很有名望,苏兄又是苏记的少东家,怎么一个人跑去外市吃饭?”
苏星河闻言叹了口气:“林兄有所不知,我爹对外人宽厚善良,但对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可谓是严厉至极。年少时期,每日都有三四位老师围着我,教我读书写字、管理账本、理法律法。如今好不容易成年,不仅没能松一口气,他竟然又开始让我相亲。今日便是他强迫我去见一位千金,我心里排斥得厉害,寻了个机会就跑了出来。”
朱羡之同情道:“原来如此,家父也总是催我成亲,不过倒是没有苏老板这般执着。”
苏星河道:“那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朱羡之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还羡慕苏兄有一位家财万贯、事事为你安排谋划的好父亲呢。”
苏星河沉默了,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又问道:“林兄是从京城来的吧?梦州以南的人喜食辛辣,今日看两位吃面条时滴辣不沾,想来应是梦州以北来的,除了京城,别的地方可养不出如此气质的人。”
朱羡之道;“苏兄观察入微,在下佩服。我们兄弟二人确实是从京城来的,家里世代经商,如今生意不好做,便想去南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合适的路子。”
“原来如此。”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林施琅道:“前面封路了。”
苏星河大惊:“完了完了,肯定是我爹为了找我。”
朱羡之挑起眉,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前面的马车停下,这里暂时走不了了,退后一里有个岔路口走右边的那条路也是一样的。”
林施琅皱起眉,跟在朱羡之身边多年,他还没见过这般无礼的要求。“这路是你家开的吗?凭什么不让走?”
那人笑了起来:“还真是我家老爷修的路。”
朱羡之看向苏星河。
苏星河面露苦涩:“这里原本是没有路的,我爹为了通商方便拉货,特意和周边居民铺子交涉,将小小的巷子扩宽了一丈,才有了这条路。我爹这次肯定是气狠了,才会封了路寻我。让我出去跟他们解释吧。”
苏星河说着,马车里探出个头。然而不等他说话,一群人便一拥而上,将苏星河护在了中间,刀剑指着朱羡之和林施琅:“你们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劫持我家少爷!”
林施琅的脸色冷了下来,摸上了腰间的剑鞘。
苏星河连忙扒住那名家将的手,说道:“误会了误会了!是林兄帮我,载我回家,没有劫持这回事!”
家将安抚道:“少爷不要怕,有我们保护你,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苏星河扶额:“真是误会!”
家将哼道:“是不是误会,还是让他们见了老爷当面说清楚吧。来人啊,把他们带走。”
林施琅拔出剑:“我看谁敢?”
藏在屋顶的死士们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朱羡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现身。
朱羡之掀开门帘,笑了笑:“都说了是误会,当然不怕见你们老爷,既然如此,我们就走一趟吧。”他拍了拍林施琅的手,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要冲动。”
林施琅猜测他另有打算,于是收起了剑,跟着他们去往苏府。路上,他们两个是走着的,苏星河却被捆起来横在了马背上,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