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不知何时停了,百余名武僧手持齐眉棍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青辰的手指悬在袈裟金线上方三寸,檀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盘旋。
"师父,这袈裟……"苏不负话音未落,青辰的银刀已挑开织金锦缎。暗红袈裟内侧赫然缝着半块螭龙玉佩,龙尾断裂处嵌着细小的金丝,在晨光中流转着诡谲的纹路。
木槌坠地声惊破死寂。青辰转头时,住持手中的紫檀佛珠正噼里啪啦滚落满地。老和尚枯槁的面皮剧烈抽搐,浑浊眼珠死死盯着那半块玉佩,仿佛看见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十年前星辰殿那把火,终究没能烧干净。"青辰用素帕裹住尸体后颈,三道平行抓痕渗着黑血,"当年宸妃宫中搜出的巫蛊人偶,用的就是这种牵机毒。"
苏不负突然按住青辰手腕。不语大师僵直的左手食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粘着半片金箔,细看竟是半枚残缺的梵文符咒。青辰瞳孔骤缩——这与三日前他们在冷宫废墟找到的符纸残片如出一辙。
"施主慎言!"住持突然暴喝,手中降魔杵重重顿地。青辰瞥见老和尚僧鞋边缘沾着新鲜青苔,那是后山悬空洞特有的荧光藓,未时三刻前必定会褪色。
铜铃骤响。疾风卷着雪粒子扑进大殿,青辰的鹤氅被掀开一角,苏不负眼尖地看见师父腰间玉牌闪过寒光——那是刑部密探独有的玄冰玉。
"十年前二月初七。"青辰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檐角冰凌,"宸妃私藏巫蛊事发当夜,云贵人带着大皇子投了太液池。"他指尖拂过尸体耳后,揭下一层蝉翼般的人皮面具,"谁能想到,当年溺亡的大皇子,竟在佛门清净地当了十年哑僧。"
殿外传来兵器碰撞声。青辰将染血的素帕按在木鱼凹陷处,暗格弹开的瞬间,数十张泛黄信笺如白蝶纷飞。最上方那张盖着云纹印鉴,赫然写着:"巫蛊人偶已入星辰殿,望大师助我儿脱困。"青辰眼含泪光,好像看到了幕后黑手狰狞的笑容,“幕后黑手以大皇子性命相威胁,云贵人不得皇宠,只好自投罗网,以投池形式表明立场;然后又以云贵人的性命,让大皇子隐姓埋名,到了终南山十年不发一语。”苏不负怒极,“好一招双面开花,两败俱伤之时,总有人坐收渔翁之利。”
“呼——”疾风突至。青辰旋身避开寒芒时,知客僧手中的金刚杵已刺穿住持咽喉。鲜血溅在螭龙玉佩上,蜿蜒出一道狰狞的红痕。苏不负的剑尖抵住凶手喉头,却见对方狞笑着咬碎佛珠,七窍瞬间涌出黑血。
"是暗卫的封喉砂。"青辰蹲下身,扯开知客僧的僧袍。黥在肩胛骨上的北斗七星刺青犹带血痂,"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让往事永远沉默。"
雪越下越大,终南山七十二峰隐入铅云。青辰站在后山悬空洞前,望着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最深那道刻痕旁,染血的襁褓碎片在风中飘摇如招魂幡。十年前那个雪夜,是否也有人在此看着皇城冲天的火光,将半块螭龙玉佩缝进袈裟?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木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