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微弱的喘.息和极力克制的呻.吟断断续续漂浮在潮湿的空气中。
沈欢掐了个诀，掌心中出现一团灵火，勉强照亮四周。
他们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山壁布满青苔，凹凸不平，幽暗处，水滴从山顶掉落在岩石上，滴答滴答。空气很潮湿。
摇晃的灵火光下，沐卿躺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面色苍白痛苦，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角滴落。
沈欢再次为他渡灵，这次沐卿体内的魔煞之力涌动得比上次更甚，她倾尽全力都差点控制不住。
好在后面沐卿意识逐渐清醒，努力配合沈欢，极力克制体内的涌动。
起初两人的灵力在魔煞之力的干扰下，无法会聚到一起，一触碰就被打散。
“你无需调动，我去找你。”沐卿艰难开口，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睫漆黑，被冷汗打湿，微微颤动，在灵火下，整个人看起来清冷破碎。
“还是我去寻你……”
沐卿摇头，沙哑开口：“这样你会受伤。”
话音轻落，沈欢渡进沐卿体内的灵力无法继续游走，被封锁在一处安全的角落。
沈欢一怔，看着沐卿愈加苍白虚弱，想开口劝阻，忽然整个人定住。
仿佛灵魂猝不及防触碰到一块寒冰，那块寒冰极度的冷，冷到让她身体忍不住颤抖。
“找到了。”沐卿唇角微露笑意，温声道：“你可以动了。”
沈欢身体微微绷紧，不知为何，她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反应，像是某种力量顺着她渡给沐卿的灵力，来到她体内。
沐卿茫然看着她：“怎么了，是……”
“没事。”沈欢抢声道，她调动渡进沐卿体内的灵力，沐卿的灵力和她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竭力平稳另一股强大的魔煞之力。
这种对抗只会让沐卿越来越难受，但他必须忍受，只有扛下去，才能有恢复过来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沐卿体内渐渐平息下来，沈欢收回灵力后累得精疲力竭。
她只想先闭眼休息片刻，仰头一倒，本以为会碰到硬邦邦的地面，一只手忽然接住她的后脑勺。
沈欢睁开眼，灵火渐灭未灭，映在沐卿惨白俊逸的脸上，他身体微侧，手牢牢撑着她的脑袋，道：“地面坚硬，小心。”
沈欢轻咳一声：“多谢。”经过沐卿的提醒，她小心翼翼躺回地上。
地上全是细沙，躺着浑身难受，沈欢不自在地翻身，根本无法安然休息。
她无奈睁开眼，入目是靠在山壁的沐卿，他双腿交叠坐着，闭目养神。
沈欢看着他双腿，有点想靠上去当枕头，肯定很舒服。
“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枕在我腿上。”沐卿说道，
沈欢眼睛瞬间睁大，难道自己的心声被沐卿听到了？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不好贸然回答，装作没听到。
沐卿缓缓睁眼，嗓音低沉：“师姐都帮我压制煞气了，枕一枕又何防？”
沈欢轻咳一声：“那个……”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儿时的那段记忆若是被解开，性情会改变她知道，只是沈欢一时仍无法适应，看着沐卿的脸，刚才的那句话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惊恐。
系统在沐卿的识海里高兴地转圈圈：【宿主，你终于开窍了，早这样不就得了，早这样，你早攻略下沈欢了啊。】
沐卿在识海内对系统冷冷道：“闭嘴。”他对待系统的态度不变，甚至更加冷漠，系统被他吓得瞬间噤声。
沈欢退后两步：“不、不必了。”
沐卿眸光上下一扫，歪头：“嗯？为何？”
沈欢思索着道：“你也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不必管我。”
沐卿没有强求，道：“好，如果师姐需要，可以随时和我说。”
沈欢唇角努力露出一笑：“好。”
沐卿重新闭目养神。
沈欢看了他一会，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师弟。”
沐卿歪头，没有睁眼，嗯了一声。
他半个身体沉在阴影里，五官未变，从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已与从前略有不同，冷厉和压迫感少了很多，与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孩童更加相像。
记忆解锁也许会带着性格也会随之改变。
沈欢斟酌着，低声问道：“师弟……你会不会后悔没有选择解开封印？”
沐卿掀开眼，视线落在地上，“师姐这句话问错了。”
沈欢：“嗯？”问错了，是什么意思。
沐卿抬眼看他，眸光很深，“应该是我……能不能后悔？”
沈欢更不懂了，沐卿视线再次挪开，“我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注定不能成为魔族，变成了魔族，我永生永世都会成为流殇城的罪人，我父王的敌人。所以，我不能后悔。”
沐卿没有说自己不会后悔，而是解释自己不能后悔。
会不会，他其实一直存在解开封印的冲动，想杀光所有人为流殇城报仇。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
沐卿最终还是选择流殇城了的信仰，他父王的信仰。此时此刻，他体内流的，是流殇城人的血液，不是魔族。
沈欢悄然抬眼，沐卿一直闭目养神，坐姿直挺。不知何时背脊微微弯了下来，靠着山壁睡着了。
灵火奄奄一息，山洞内光线又暗了点。
沐卿的这张脸，何时何地看都是极其惊艳的，熟睡中，锋利生人勿近的脸多了一丝乖巧。
沈欢微微睁大眼，忽然好奇心起。小心翼翼倾过身，想更近距离地欣赏沐卿的美貌。
她本是坐着，身体前倾，双臂不由自主落住地面来维持平衡。
有几缕风从缝隙中吹进来，灵火微晃，荡得两人落在山壁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沈欢睁着一双好奇贪婪的眼眸，盯着沐卿的脸，咽了咽口水，身体控制不住上前。
直到沐卿的气息骤然拂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沈欢忙往后一退，慌乱中，退得有点猛，身子差点撞上山壁。
就在这时，一只手拽住她手腕，沈欢身体被人轻轻一拉，堪堪稳住。
沈欢：“……”
拉住她手腕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她愣愣看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沐卿松开她，不紧不慢靠回墙壁。
他眼皮微微耷着，似乎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沈欢心中不断划过，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想要干什么。
沈欢和他对视一秒，两秒，第三秒时，扛不住了，视线一转，尴尬笑道：“多谢师弟，洞内太暗，不小心滑了一跤。”
沐卿眉毛微抬，没有说什么，轻轻点了下了头。
沐卿不清不明的反应更让沈欢尴尬，沈欢试探道：“师弟什么时候醒了？”
沐卿想了想，道：“刚刚？”
他语气不确定，似是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醒的。
都这样了，沈欢不好再问，回应着点了几下头。
四周又静下来，沈欢搜刮着话题：“对了，不知莫照野现在怎么样了 。”
“他聪明机智，应该没有问题。”
话题潦草结束，莫照野知道这段谈话后，不知道会不会欲哭无泪。
系统在沐卿识海里提醒：【宿主，现在正是好时机，大胆出手啊，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什么都可以发生哦。】
沐卿平静道：这话无需你告知于我。
系统宕了一下机，随后爆发鸣叫：【……等会，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啊啊啊】
沐卿没有理会系统的发疯。
系统：【哈哈哈，宿主，你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风轻云淡，心里早就开始心猿意马。】
沐卿闻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眉头微皱。
光线太暗，沈欢重新点亮灵火，沐卿半明半暗的脸一点点清晰起来。
弥漫在空气有些尴尬的气氛也终于消散开来。
沈欢想了想，道：“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