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一次降落之时，归云已经探测过了，这颗星球贫瘠的很，没有任何可用能源波动。

可其他哨兵不清楚，心里带着这最后一丝希望。

归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此路不通，就去找其他路。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歼灭敌人，一切都解决了。

不过两人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归云也不清楚。

他本能感知着残余精神力最浓的地方，大概可以找出发动攻击者的所在位置。

即使刚才没人见攻击者。

044这次没有跟在他后面，而是与归云并肩而行。

他护卫的意味太强烈，手臂隐约能蹭过来。

归云默许了他的行为，也悄悄的在两人身上抚上精神屏障。

白狐精神体在精神空间中凝成实体，蓄势待发。

“那家伙在地下。”

几粒浮尘微微波动着，归云立刻做出反应，放出大量精神触手，攀到附近最大的岩石上。

当然，044的手臂也被紧紧缠住，被暴力的扔了上去。

在归云攀附上去的瞬间，两人上一秒站立的位置发出强烈的爆破声。

044始终睁大双眼，任凭风沙卷到眼中，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必须看清攻击者，利用哨兵无与伦比的视力。

044确信，自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连续睁眼的时间超过了五分钟，可依旧一无所获。

归云瞥见他眼中的血丝，没说什么，但已经在脑海中给精神体下了命令。

“我会将地下撕开一个口子，届时，你直接冲进去。”

用上白狐的时候不多，军部里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归云的精神体。

毕竟他和正常的人类不同，所谓精神体，本就是他赋予的部分灵魂。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白狐很少走出他的精神空间。

它借助归云的双眼看着外界，眼里有些懵懂。

归云叹了口气，他自然不会交出自己最重要的灵魂，所以只给了最不重要的有一部分。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看来这部分灵魂比较痴呆啊。归云骂了自己一句，原来他也有这样的灵魂构成。

不过白狐也只是迷茫了一瞬，很快调整好状态。

“好哒，我知道哩。”

归云被雷的一震，这是什么语音包？

算了算了，能用的就是好狐。

“等下听我命令，全力攻击东北方150米的位置。”

044大致估算了下，问道：“要打旁边的石头吗？”

归云笑了一声，凉薄道：“不，直接轰地面。”

044很少见归云这幅神情，有些新奇。

不行，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他全神贯注，狠狠盯着目标处。

55米处的尘土动了一毫米。

三。

微风拂过，凉凉的，很舒服。

二。

下雨了。

“炸！”

四枚炮弹齐出，这还是044藏在伞包里的。

两股不同源的精神力交缠奔涌，有了炮弹在前方开路，一切都畅通无阻。

“轰——”

火光大盛。

纵使强悍如044，这次他也闭了下眼。

他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攻击力量，不过因为两人强悍的对撞，并没造成什么痕迹。

反而是等到硝烟散去后，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我去探查一下。”

044刚准备跳下岩石，却被握住了手臂。

他像是被摁了休止符，一动不动。

向导的声音恢复了清润，耐心给他解释。

“我的精神体已经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又怕这位没有精神体的哨兵不清楚似的，补充道：“它与我共感，可以传递信息。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也可以将它随时收回。”

044不敢开口答应，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点点头，强行将目光从手臂移开。

归云坐在他身边，时刻警戒着。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两人的军装。

纵然044知道归云比一般向导体质更强，也还是忍不住担忧。

他会受凉的。

但044清楚，归云不会接受他的外套。

时间一点点流逝，这颗小行星的自转很慢，恒星依旧斜斜的照射着世界。

在此期间，未知的攻击没有一开始那么强悍，它们似乎没有目标，随意挑选。

聚变□□很大，044站在岩石上，完全可以看到它的位置。

每次有攻击击中，044都捏了把汗。

但这个超级武器比他想象中要强悍的多，十几次攻击，甚至都没把它的外壳击碎。

044有些后悔。如果最开始，他没有紧急启动飞船防御，或许就不会耗费那么多能量，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凯旋而归了。

归云见他频频望过去，大概明白了044的想法。

“你没有错。”

044猛然回头，那双紫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

“没人知道□□的承受度，我们不能留下破绽。”

现在任凭攻击打到□□身上，实则是下下策。

他们何尝不是在赌？赌这个超级武器可以撑到他们离开星球的那一刻。

“所以，不要自责。如果不是你，我将会亲自启动飞船防御。”

归云的话好像多了不少，044认真听着每一个字，简单的几句安抚了他有些躁动的精神力。

不知道是力量使用过度还是怎地，044的头脑愈加不清明。

他努力不表现出来，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疏导的时间。

归云必须保存每一丝力量，不能浪费在他身上。

044放缓呼吸，调整状态。

明明两人坐的这么近，归云却并没有感受到身边哨兵的异常。

这颗星球对他也有影响，毕竟未知攻击属于精神攻击，归云的精神触手受到了很大限制。

更何况他现在和白狐共感，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边，能发现044情绪不对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看到任何生物呢。”白狐正在和归云对话，“连只虫子都没有，有些糟糕。”

嫌裂缝不够深不够广，白狐也砰砰炸开了一大块地域，但依旧没有发现。

“回来吧。”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经过这几次的交手，归云隐约意识到了某种真相。

“我不明白，地球已经贫瘠成这样，为什么还能复苏？”

那是归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人，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大人神色淡淡，和他如出一辙，不过依旧回答了他的问题。

“地球不想死，他自己，要活着。”

“争取存活的过程有多难，你也清楚，但他成功了。”

在那一刻，归云知道了“星球意志”这种听起来无比虚幻的产物。

那么现在呢？这些拼命的攻击又能是因为什么呢？

归云已经排除了他能找到所有的原因，只剩下这一个了。

这颗小行星，他不希望自己被炸的粉碎。

一切都有了解释。他运用自己的方式，赶走这些外来者。

可这样不行，他必须让步。

白狐精神体回归的瞬间，归云站起身。

044的太阳穴疯狂跳动，看见归云动作，他立刻跟着站起。

“你也不能直接废掉这颗星球吧，我指的是不靠□□。”

044以为自己幻听了，不过还是乖乖回答。

“不，上将，我不行。”

是啊，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和一整颗星球抗衡。

归云冷笑了下，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是地球告诉您的吗？”

那位大人微扬了下嘴角，难得有些张扬。

“我借了他的力量，所以我战无不胜。”

归云没有再问他是怎么借到的力量，因为那位大人的伴侣过来了。

他没再打扰，默默离开了。

难道可以和星球沟通吗？

这个猜测一出，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这可能吗？

可，这值得一试。

小行星的攻击方式是通过精神力，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和其产生连结呢？

归云没有犹豫，闭上眼，抓住空气中的波动粒子。

‘我们都不想死，来谈谈吧。’

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唯独变化的只有细细的雨点，渐渐形成厚重的雨滴。

044头痛欲裂，但他知道，归云正在进行某种重要的探寻，他不能打扰。

他的军装彻底湿透了，无法给归云挡雨。

这让044的情绪愈渐消沉，眸里渐渐有了血色。

归云在心里计时，他只给这颗星球五分钟的时间。

第276秒，他得到了回应。

‘可你要杀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恶念。’

‘因为你的轨道，正对着我生存的星球。’

在这276秒钟，一个想法在归云心中逐渐成型。

‘我有办法让你的轨道偏移两百度，这样我们都不会死。’

......

又是沉默。

归云渐渐没了耐心，要不干脆炸掉算了。

‘我可以不攻击你，希望你遵守诺言。’

这颗星球比想象中的好说话，雨势减弱，最终放晴。

这次对话使用的精神力比想象中的多，归云再睁眼，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044？”

可这不是最差的，刚才注意力太集中，归云才发现，044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044觉得自己沉入了黑暗里。

空间暴风卷集，雪花狂飞。他匍匐前行，看不到前路。

寒冷是他唯一的感觉，每次呼吸都让肺部无比痛苦。

044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空间被粗暴的撕开。

因为进来的力量他过于熟悉，044允许了他的强横。

安抚的触手比往日更透明些，可044依旧不依不饶的缠上去，奋力榨取每一丝能给他带来温暖的汁水。

归云维持不住坐立的姿势，直接跪趴在岩石上，双手死死抓住044的衣角。

精神力耗费太多，他试图利用浅淡的身体接触，多一些助力。

归云咬着牙，尝到了丝血的味道。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源源不断的力量从精神空间里流出。

白狐没了上蹿下跳的力气，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归云闭着眼，不知道要坚持多久。

“大人......”

在一片混沌中，044似乎看到了那双紫色的眸。

它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淡漠，充斥着疲惫和痛苦。

“大人，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

归云觉得044还是没清醒，这又是哪门子的胡言乱语？

“是你啊，都是因为你。”

他喃喃道，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