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跑呀,我的娇儿,我的心肝!”声音粗哑,透着令人作呕的贪婪,悠悠传入游稚耳中。
自从《致爱丽丝》的旋律响起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游稚恢复意识时视野流逝得飞快,似乎在跑路,然而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救命!快来人哪!”游稚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房内,然而这并非他自愿发出,而是身体自行做出的反应。
“游稚,清醒了吗?”168号的声音在游稚脑海里响起,“听得见吗?游稚?”
“唔……我现在是到仿真|世界了?”游稚感到耳边生风,大脑的混沌渐渐散去,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在跑步,只是身体还不受控制,与168号的对话就像是在用意识交流,“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的身体?”
“噢,这本书节奏太快,上来就是被追着跑的剧情,但你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接入这具身体,所以……”168号顿了顿,游稚耳畔随即响起《大悲咒》,“来,听首清心的歌曲冷静一下,然后尝试去着控制你的身体。”
游稚:“哈???”
脚下与耳边都在生风,陌生男子的声音一直在身后粘着,偏偏游稚又控制不了身体,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在跑?”游稚好奇得要命,在尝试接管身体的时候问道,“为什么有个听起来很猥琐的男人在追我?”
“噢,你身后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嗯……想要对你行不轨之事。”168号悠哉地点评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播报天气。
“啊?”游稚感觉当头一棒,十分无奈,“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烟月楼里的头牌清倌人,他觊觎你的美貌,但是你又不卖身,所以……”168号事不关己地解释道,“你快试试看,现在能动了吧?”
闻言,游稚猛地一回头,正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如饿狼扑食一般跑了过来,看见他的脸后简直两眼放光,流着哈喇子说道:“哎哟,我的宝贝儿,莫要逃了!乖乖听话,爷自会让你销魂快活!”胖子满脸□□,呼哧带喘,眼神直勾勾地黏在游稚身上。
游稚很想一个回旋踢踩扁这个恼人的胖子,正想动脚,却发现自己依旧在跑路,就像是身体被限制了行动。
“我好像能控制身体,又不能控制似的,这是什么情况?”游稚在脑内问道。
“你的人设和剧情限制了你的行为,也就是说,如果系统判定你的行为会崩人设,那么你就无法做出那个动作。”168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因为小说里不可能写的极尽详细,将每分每秒的对话、剧情都描写出来,所以很多时候都要依靠你的临场发挥。”
游稚边听解说边跑,心里大概有了谱,随口说道:“所以只要能保持人设,大部分时候我要给自己加戏?”
“是的,”168号甚是欣慰地答道,“而且你演得越好,最终的评分就会越高。到时候也会对你的粉丝们带来正面影响,促进她们产出高纯度的正能量。”
游稚“哦”了一句,正想问这个滑稽的追跑剧情什么时候到头,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似乎是楼里的人听见了他的呼救,闹哄哄的想要开门。
“开门!游官人!快开门!”门外急促拍门声响起,夹杂着焦急的唤声,“程捕头在此,速速相救!莫要耽搁!”
游稚听见门外的人叫“程捕头”,吓得打了个趔趄,心想这么快就要会面了,也不知道程澍和现实生活中的性格差多少。正在走神之际,游稚顺着刚才的磕绊一把扑倒在鸡翅木雕花的卧床上,身后那胖子追了好几圈,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瞅见游稚一袭白纱鹤氅伏在床边,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整个人扑了过去,“咔嚓”一声将那轻薄精致的鹤氅撕裂。
“嗯?”游稚强忍怒意,低头一看,竟见肩头的鹤氅已裂,连里层的直裰亦未能幸免,露出最贴身的丝质汗衫,肌肤映着烛光,隐隐透出光泽。他蹙眉,压低声音:“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裂了?”
“依数据来看,这种布料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裂的,唯一的解释就是……”168号顿了顿,“你的粉丝希望它裂开。”
游稚:“……”
房门外,踹门声声,震得雕花木门微微颤动,如闷雷滚滚。
游稚本想狠狠推开身上的胖子,无奈四肢发软,竟使不出半分气力。外人看来,他这番挣扎竟似欲拒还迎,愈发惹得那胖子兴奋不已,口水横流,□□。
“亲哥哥,亲心肝,如何生得这般标致?”胖汉喃喃自语,肥手牢牢扣住游稚的手腕。
游稚的脸色彻底黑了。
“粉肠,我不想一上来就失身啊!”他在脑海中疯狂呐喊。
“哈?”168号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疑惑,“你在叫谁?”
“这里还有别人能救我吗?!”游稚气得差点咬断后槽牙,四肢被胖子死死按在床沿,挣脱不得,“如果我失身了,我就立刻自杀!”
话音未落,忽听得胖子一声惨叫,身子猛地僵直,随即像烂泥一般瘫软下去。
与此同时——
“砰——”
门口一声巨响,雕花木门轰然倒地,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入房中。
来人身着玄色织锦圆领襕衫,腰束犀角花卉缠枝带,双目如炬,身形如松,浑身透着凌冽之气。
他脚尖一勾,便将那胖子踢下床榻,力道精准,却不显一丝鲁莽。
游稚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一怔,整个人被裹在锦被里,动弹不得,只得怔怔地抬眸看去。
那人微微俯身,目光与他相接,旋即低声道:“得罪了。”
话音未落,便迅速扶起游稚,顺手扯过床上的锦被,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围观众人尚未回神,便已见那少年被裹得只露一张精致白皙的脸。
游稚:“……”
他原本还在脑海中撒泼怒骂,竟忘了控制这具身体的气力,如今倒成了任人摆布的“粽子”,一时间怔忪不语。
待定下心神,他抬头细看——
果然是与程澍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身量修长,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虽着捕快服,却难掩一身风流气质,气宇轩昂得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游稚瞧着他,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句话——
程澍这人,真是天生适合古装扮相啊!
“诶,就是这样!加分了加分了!”168号兴奋地在脑中喊道,“稚儿,继续保持!”
“啊?什么加分了?”游稚满脸疑惑,又捕捉到一丝不妥,“稚儿,什么鬼?肉麻死了。”
“咳,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刚才你真情流露,演得逼真,评分系统给你加分了!”168号语带得意。
程澍目光微敛,沉声道:“游公子无碍否?”
“……我无碍,多谢程捕头相救。”游稚怔了一瞬,原著里的台词便脱口而出,顺带还喘了几口气,觉得身体愈发燥热。
程澍轻轻颔首,走向倒地的胖子。
这时,游稚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第一位炮灰。
只见那胖汉满脸横肉,衣饰华贵,身量壮硕,死后倒卧在屏风边,嘴唇紫黑,双目圆睁,显然死状凄惨。
程澍蹲身,以指探鼻息,又探其脉,随即微微皱眉,叹道:“死了。”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高喊:“死人啦——”
登时,整个烟月楼沸腾起来。
堂中听曲儿的、房中行事的,纷纷跑来凑热闹,顷刻间,将游稚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你在这本书里乃是高风亮节之人,琴棋书画皆精,四书五经烂熟于心。”168号飞快地翻阅原著,替游稚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那高山之巅的冰雪白莲,该如何装如何来。”
游稚心领神会。
在娱乐圈打拼多年,他的演技已然炉火纯青,面对这等阵仗,迅速做出反应。
他伸手轻夹眉心,皱了皱眉。
这一细微动作,被程澍瞧在眼里。
只见程澍目光微微一凝,随即起身,朗声道:“烦请诸位莫要围观,还请各归其位,莫扰清净。”
随即,他侧目望向身旁的大茶壶,掏出几贯钱,递了过去,道:“烦请领着客人去别处歇息,再差人去衙门通报,唤李捕快带仵作前来,有劳了。”
大茶壶两眼放光,原本还有些忌惮程澍,不想竟得了赏钱,顿时弯腰作揖,连连摆手:“大人厚恩,小的哪敢收赏?这本就是小的分内之事!”
程澍见状,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便将铜钱塞入他掌中,淡淡道:“些许辛苦,赏与你等。速去安排些吃食,莫怠慢了客人。”
大茶壶终于不再推辞,喜滋滋地接了钱,大声唤人安排。
众杂役、小唱见有赏银,纷纷行动起来,各自领着客人回屋,继续寻欢作乐。至于嫌晦气的客人,索性打发些赏钱,抱着小唱回府寻乐去了。
烟月楼的喧嚣,终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而游稚,被程澍半扶着,仍旧被裹在锦被里。
他看着眼前这乱成一团的场景,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叹道:
——这才刚穿越过来,怎么就这么刺激?
大概是程澍威名远扬,几十个人没多久就悉数散去,大厅里又传来丝竹之声,不知哪处厢房飘来低吟浅笑,娇喘软语,听得游稚脸颊微红。
“粉肠,为什么我能听见奇怪的声音?”游稚没想到古代楼房的隔音竟这般不堪,一转头,看向程澍。这位捕头果然如书中描写的那般,肤色白皙,仪态端方,面不改色,仿佛全然不受周围气氛影响。“是我想的那个声音吗?”
“根据我的推测,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房事的声音,如果我猜对了的话,那么你也猜对了。”168号悠悠答道,“等等,什么粉肠?我叫168,又名发哥。”
“那多拗口,你看,你是粉丝工厂的那啥,简称粉肠,多可爱?”游稚一本正经地忽悠。
“粉肠是一道岭南名菜,这哪里可爱了?”168号语气冷静。
“你自己才说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游稚懒得与它争论,继续观察程澍的举动,“现在我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游稚的身体和嘴巴就自行动了起来,他竟听见自己淡淡说道:“程捕头可否回避片刻?”
程澍大概是以为他要更衣,便点了点头,替他拉上寝室入口处的纱帘,转身守在房门口。因两扇门皆被撞倒,屏风也坏了,只能暂且如此遮掩。
游稚松了口气,心想这程捕头的人设倒是个正人君子,难怪那么多大户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松开身上的锦被,游稚脱下被扯坏的鹤氅和直裰,走到衣箱前翻找,入目皆是一片雪白,纹饰虽有不同,但风格如出一辙。他分辨不出布料与图案的区别,随手拎了一件水云纹交领缎常服穿上,又披了一件丝质鹤氅。
立于铜镜前,他微微一怔。
镜中之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端的是翩翩佳公子。
游稚左右转了转,暗道这古装倒是风雅至极,而且发型清爽,没有碍眼的厚重刘海,太舒服了。可站了片刻,他便觉得燥热难耐,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烧得他心烦意乱。
“粉肠,我怎么越来越热了?”游稚皱眉,松了松衣领,从铜镜中便能看见自己脸上和脖颈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唔……是不是你的错觉?”168号的语气显得有些微妙。
“绝对不是!我……我觉得很燥,已经不是热这么简单了……”游稚抬手摸了摸额头,虽然有些发烫,但完全没有病怏怏的感觉,“奇怪……我,我怎么很想……很想脱衣服?”
“嘘嘘嘘——”168号轻轻吹了声口哨,随即淡定道:“要不给你放一首《大悲咒》清心寡欲一下?”
“滚!听得我脑袋疼。”燥热的感觉愈发严重,游稚几乎站立不稳,余光一瞥,瞧见自己头上竟别着一朵粉色绢花,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在脑内低吼:“粉肠!我头上为什么戴着花?”
“这个时代流行,稀松平常的事。”168号不紧不慢地答道。
游稚深吸一口气,忍着体内翻涌的燥热,冲着门口的方向唤道:“程捕头,请进。”
程澍撩起纱帘,探出个头进了寝室,见游稚面色潮红,眉头微蹙,缓步上前,沉声问道:“游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游稚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