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的时候,祁溯后起的床,等他睁眼的时候,黎宿已经人去床空。
温平书记过来的时候也不早,天蒙蒙的,那靛青的山色点染了整个村子,向山脚下无声蔓延,亦有排山倒海之势,远处的山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此间寂寥。
偶有晨鸟啼叫刺破雾障,声波撞在看不见的山壁上,荡出层层叠叠的回响——那是整座山脉在梦中呓语。
路上,祁溯随口问了一嘴黎宿那家伙的事,温平书记说的是他起得早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临走时还交代了,他和这位小年轻是一伙的,有事找他便是,这个年轻小伙值得就是祁溯本人。
黎宿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祁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
也就是一个早上的时间,温平书记带着祁溯逛完了半个村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徒步,到中午时,正好是溜回到了村委门口。
温平书记在办公室里头忙事,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错过了饭点。
“小祁总,要不来我家吃顿饭,本地特色菜品,不知道你吃的习不习惯?”
祁溯刚想开口婉拒,又留有回旋的余地,谁知话还没说出口,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俩人的对话。
“爸,妈叫你赶紧回家吃饭。”
门被推开了,来得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头发乌黑茂密,这这般散落在肩上,看起来颇有小家碧玉的风范。
那女子突兀的闯入,却不知里头正在会客,等闯进去一瞧,立刻变明白情况,不由得羞涩起来,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打...打扰了吗?”
温平见他小女不请自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是他最得意的小女儿,也是他家里唯一一个千金,虽是在农村,但却没有农村妇女任何粗鄙的影子,整个人亭亭玉立,颇有气质。
“诶?玉芳你怎么来了?”
温玉芳脸颊泛红,她悄悄地掀起眼皮,瞧了祁溯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这让祁溯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温平大手一挥,乐呵呵地说道:“来,快跑回家跟你妈说一声,待会有贵客来家里吃饭,叫她再多炒几个菜。”
温玉芳应了声,还没来得及接话,这人一转头就跑没影了。
说完,温平转过头来,“这是我的小女儿,性格挺内向的,也真是的,居然不打招呼直接溜了,多不礼貌!”
“没事没事。”
温书记盛情难却,祁溯也没有想着推脱。温书记的家离这不远,所以俩人选择走路过去。
起初祁溯谈着生意上的事,这生意也基本谈的差不多了,也都没有什么好聊。祁溯便顺着温平那小女儿说了下去。
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外人对自己孩子夸奖,倍长脸,听得咱温书记一路上笑得合不上嘴巴。
这一套话,还真给祁溯问出点什么,温书记说是他家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出去打工多年未归,女儿肄业在家操持家里的事。
那这么一说,温平他的家庭情况中规中矩,那他收购的钱又是从哪里来。
等聊开了,祁溯也被问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来这用身份是假的,身世怎么能是真的呢,出门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给。
什么白手起家南下做生意,勤劳致富造福整个村的时间都给他编出来了,依稀记着温书记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亲切,他每说几句,温书记都要跟着附和点头。
温平的妻子是个典型的农家妇女,给人质朴淳厚之感。她皮肤黝黑,脸庞也宽宽的,难抵岁月侵蚀,五官却是分布得体,不难看出也是个美人胚子。
多继承母亲的优点,温玉芳就生得很标准,这也是温书记他骄傲的点在。
说是招待不周,温书记一家可是把家里的食材都拿出来在餐桌上秀了个遍。一家人忙前忙后都在服侍祁溯一人,他自然不会坐等吃饭,便起身投身到厨房之中去,
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男人可难找啊,温书记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想着不久后人又要回去了,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特别是在这些相处中,温平也觉得祁溯这人对自家小女有意思。两天相处下来,温平都感觉快和这位小祁总处成忘年交了,总感觉差点火候。
趁着空档,温平书记把女儿温玉芳拉进了房间里,玉芳见他爹这副架势,很快就意识到是有关祁溯的事,便不自觉地红了脸。
“你觉得他怎么样?”温平低声暗示道,他怕房间不隔音,特地选了个较远的地。
温玉芬点了点头,虽然是在最亲的父亲面前,但还是难掩眼中的羞涩。
“要不,我撮合撮合你们俩,我看祁溯他人也不错,家庭背景也好,如果你真的能搞到手,就不用在这农村受苦了。”
“祁溯看着人精明,脾气也好,嫁给他也算是我们高攀,到时我们扬眉吐气一番,也好堵上村里人说闲话的烂嘴。”
温玉芳听到此处,不禁凝了下眉头,他爹将攀高枝看到比女儿的婚姻大事还重,听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可她爹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知道家里情况,你大哥那白眼狼倒贴他岳母家去,我和你妈操劳了大半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温玉芳靠在墙上,抬起手臂抱着自己单薄的身子,缓缓点了点头。
“我和你妈虽然也会在平日里扶持一下你,但不可能养你一辈子——你也得努力啊,不要老是畏畏缩缩,每天怕这怕那的,怕毛球哦。”
温玉芳读过几年书,按老一辈的理解来说,读书人就应该懂得多些,大大方方,谈吐不凡。可她却被长辈视作另类,整日畏手畏足的,读书也不行,干活也不理了,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曾被村口那几个大娘嘴了许久。
“你看,你表姐玉茹,人家怎么就能嫁得到那么好男人,还是外商!这高攀,攀得祖坟都冒青烟,要不是你姑那身子骨竟然能挺到了现在,我早应该把玉茹过继到我们家来养,咱家哪里还要受那么多年苦。”
玉芳抿紧双唇,没有反驳。
“你也得加把劲,不是我说你,爹说实话,我投在你身上的心血比你哥那白眼狼要多的多,你别叫咱老俩口对你失望。”
这沉重的父爱压得玉芳有些喘不过气来,温平最后拍了拍她的肩,便先一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