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祁隽一怔，没想到季舒扬不仅察觉到了，还直接问出口。可是……他该怎么说？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他心动了？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祁隽沉默了。
季舒扬呢，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此刻垂着头，捏着裙摆的双手也不自觉地用力。
这么唐突地问出来，祁隽会不会觉得他很莫名奇妙？什么躲着不躲着，本来就不在一个班级，甚至一个年级都不是，两人最多算普通朋友。而且祁隽也不知道他是“陈舒”，算起来上次碰面还是祁隽偶然路过救下挨打的他，他们这才破冰的。
现在他这么质问，又是以什么立场？好朋友？他们不算吧。
捏着裙摆的指尖开始泛白，季舒扬压下心中泛起的失落，鼓足勇气抬起头，冲祁隽笑笑：“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那个，我还得换衣服去后勤组呢，先走了哈。”
季舒扬抬手挥了挥，一边向外走，一边自责自己不会说话。只是刚踏出一步，身后传来簌簌几声，“啪”得一下，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
季舒扬惊讶地转过头，祁隽清俊的眉眼近在眼前，曜黑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他。
“你……”季舒扬愣住了，不知道祁隽这是什么意思。
祁隽同样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但刚才看着季舒扬要离开的身影，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他走。
“咳。”祁隽掩饰性地咳嗽了下，手掌下的肌肤十分滑腻，他有些不舍地松开了，而后看着季舒扬，尽量笑得如常，“我没有躲着你。”
季舒扬眨眨眼，真的吗？
祁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将头瞥向一旁：“我忙着开场表演排练，天天都待在体育馆，连韩昊都见不到我，更不用说你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季舒扬想了想，确实如此，他悄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躲着他就好了，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没怎么犹豫，季舒扬抬头，带着期盼地看着祁隽，“我们是朋友吧？”
镜片下的双眼，大而明亮，睫毛卷翘，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漂亮眼睛。
祁隽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法把季舒扬只当朋友看……但此时面对对方亮晶晶的双眼，他只能抑制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冲动，微笑道：“当然。”
“我们是朋友。”
“呼——”心头的石头落地，季舒扬立刻又高兴起来，想了想，他伸出右手小指，冲祁隽道，“拉钩。”
祁隽微愣：“拉钩？”
季舒扬点点头：“拉钩，保证我们是朋友，嗯……不会躲着对方。”
他的表情太明媚，动作又那么可爱，祁隽根本没法拒绝。
“好。”祁隽顺从地伸出小指，与季舒扬的勾在一起，一瞬间，冰凉的体温自指腹传来，体内似有电流经过，祁隽心头一震。
得了保证，季舒扬也放心了，正准备说再见，一股力量突然从身后袭来，他被砸得往前一扑，瞳孔慢慢张大。祁隽见状下意识张开臂膀，心也跟着狂跳，好在，他牢牢接住他摔过来的身体，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咚咚……”篮球落地。
“咚咚……”心脏开始打鼓。
怀中的身体十分单薄，这是祁隽早就知道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季舒扬的腰肢居然这么细，细到他两只手轻轻一掐，就能圈住大半。
喉咙又有些发干，祁隽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咦？球呢？”器材室外传来声音。
“哦！是不是掉器材室了？去看看。”
不好！祁隽一惊，连忙拽着怀中人躲到了拐角处。
“有没有？”
“我看看，找到了！”
“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乱扔……”
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季舒扬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幸好那些人没往里面来，不然发现他一身裙装靠在祁隽怀里，岂不把他当变态？
器材室里又重新归于安静，“咚咚咚——”的心跳声越发明显，季舒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祁隽胸腔内发出的，他还靠在祁隽的怀里！昏暗中，视觉受阻，其他感官越发明朗，季舒扬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扶在他腰上的双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似乎在发烫……
季舒扬双手撑在祁隽胸前，头顶有炙热的气息喷洒而来，带来独属于祁隽的清冽香气。莫名的，脸颊开始升温，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姿势……
心脏同样剧烈跳动的还有祁隽，他仰头靠在墙上，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滑动。
鼻尖萦绕的是季舒扬身上的味道，掌下是他纤细的腰，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够到对方的嘴唇……光是这么想想，祁隽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开似的，浑身发麻。
“那个……”这个姿势有点奇怪，得赶紧分开，季舒扬硬着头皮道，“人好像走了……”
祁隽怔了一下，随后如梦初醒般，慌里慌张地松开了双手，侧过身，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
“我，我先走了。”季舒扬匆匆说完，看也不看祁隽就要走。
“等下！”祁隽喊完，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季舒扬，“嗯……防止蝴蝶结再散，你穿着吧。”
高三九班的主题是“做自己”，所以祁隽穿了最方便的校服。
季舒扬还处在极度的不好意思中，见他递来衣服，也只是胡乱点点头，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抓了衣服就跑。
等季舒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祁隽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卸力般跌坐在一旁的体操垫上。
胸腔内剧烈的心跳还未平息，祁隽捏了捏眉心，即使再逃避也没用，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好像……确实心动了。
*
季舒扬套着祁隽的校服外套，一路低着头往回跑。等终于换回校服去到集合的地方，宋诗已经送了一轮水回来了。
见到季舒扬，她松了口气：“学霸，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季舒扬摇摇头：“不会，我答应参加的。”
说完就去搬水，然后往比赛的各个场地送去。
一轮过后，后勤组集合，开始商量下午的场地分配。
“体育馆……就宋诗和季舒扬吧。”组长看了两人一眼，决定把看起来身体最差的分配到室内。
宋诗很高兴，不用晒太阳。
季舒扬也很高兴，能去看……表演。
午休过后，体育馆内挤满了人，往年的篮球赛没有这么大场面，今年完全是因为开场表演有祁隽。
因为要表演，体育馆场地中心临时搭了个舞台，上面已经放置好了各种乐器，有电子琴、架子鼓，还有吉他……其他的季舒扬就不认识了。
他来得早，混在人群里，站在舞台正前方。舞台周边已经挤满了人，只留了一条通道，但人潮未停，还在不断地涌进来，直到将外围看台都站满了才勉强停歇。
季舒扬转头看了看周围，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只怕整个南中……不，人堆里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校服，蓝色的、黑色的、棕色的……各式各样，看来其他学校也来了不少人。
其中女生居多，很多都化着漂亮的妆，无论哪个方向看过去，都十分亮眼，而且……季舒扬好奇地嗅了嗅，不同方向有不同的香气，很好闻，比在操场上闻汗水味可好太多了。
就是……叽叽喳喳的有点吵。
“哔——”话筒的尖锐噪音止住了现场的喧嚣，在众人的期待中，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欢迎大家来到南淮一中体育节，两首歌曲，送给大家。”
没有过多的寒暄，话落，几道身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现场顿时尖叫声四起。
季舒扬被震得一激灵，连忙伸手捂住耳朵，再睁眼，舞台上已经站了几个人。
打头的穿了一件黑色皮衣夹克，里面是白T，破洞牛仔裤搭配黑色帆布鞋，腰上挂着一些装饰的链子。不算太新潮的打扮，但他偏偏长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肩宽腿长，十分惹眼。
正是祁隽。
他头发全部梳成背头，整张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前，挺鼻薄唇、轮廓分明，狭长的双眼上化了黑色眼线，平白添了一分魅惑，光站在那就足以吸引全部视线。
“嘣——”祁隽抱着电吉他一个重音，随后嘴唇轻轻贴上话筒：“他们说……”
全场慢慢安静下来。
一句轻轻的低吟之后，“咚咚咚”鼓手率先敲响节奏，贝斯紧随其后，台下众人立刻随着节奏跳动起来，当电吉他骤然加入，尖锐又激昂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这时，祁隽开口了，低沉粗犷的嗓音与他平时的有些许差别，却又极具张力，他一边弹吉他一边唱着动感的歌曲，浑身充满了侵略性，双眼时不时往台下扫射，野性十足。惹得台下尖叫连连，声浪好似要掀翻体育馆。
台上音乐激昂，台下情绪高涨，整个馆内都陷入了音乐的海洋。
季舒扬站在人堆里，看着台上光彩夺目的祁隽，怔住了。台上的人那样肆意、那样昂扬，轻轻松松就能操纵全场的情绪，如此耀眼，与他印象中的祁隽根本不是一个人。
祁隽……
迷幻动感的舞曲结束，场内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下一首。”祁隽轻轻说完，忽然将皮衣脱了，又惹得现场一阵尖叫。他微微勾了勾唇，笑得张扬，随后比了个安静的动作，这才吟唱起来。
与刚才热烈奔放的歌曲完全不一样，这是一首轻快的曲子，季舒扬好像听过。
“唱过人家的爱更想找爱……”婉转悠扬的旋律中，祁隽轻轻闭上眼。
他身上只剩一件无袖白T，抱着话筒的双手修长，骨节分明，露出的胳膊上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结实、有力，已经具备成年男性的魅力。此刻闭着眼轻哼，少了几分刚才的锐利，多了些少年特有的蓬勃，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坠在下巴上，划过喉结，落入紧实的胸膛，瞬间荷尔蒙爆棚，帅得惊人。
“不明不白，不分好歹，都是为了爱爱爱～”吟唱还在继续，全场都安静下来，跟随台上的少年一起晃动身子。
季舒扬站着没动，还在发愣。
“唔，祁隽有肌肉哎！更帅了怎么办～”
“你说……被这双胳膊抱着是什么感受？”
“喂，还有别人呢，别在这里瑟瑟。”
身旁女生的打趣一字不落地传入季舒扬耳中。
什么感受？
想到之前在器材室里，祁隽的胳膊就那样圈在他腰上……不对！打住！季舒扬！你在瞎想什么！那只是个意外！
正唾弃自己，一抬眸，只见祁隽微微撩开眼皮，一边唱着“爱爱爱～”，深邃又慵懒的双眸就这样穿过人群，直直地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间，脑海中又自动播放起器材室里的画面。
一瞬间，季舒扬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