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这样近地看他的样子,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他完全舒展的眉。他眼睛下面有一圈很浅的青色,不知道是不是又好多天没有休息好。
我为这个想法迟疑的短短一瞬立刻被努尔哈赤捉到了,他这个绵长的吻都加重了力气,我被激得几欲发抖。可这也在告诉我,他的确全心地投入享受这一刻,这个吻。
想到这里,我都可以感觉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于是我也闭上了眼睛。我慌到手都快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可我并不想只软绵绵地承受,把全部都交给他来主导。
我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他,用自己的推了一下他的舌头,果然换来了他的一个急促的抽气和更加紧密的纠缠,还有我自己愈发的手足无措。
被他的气息填满的天旋地转里,我居然想到,好像上一次这么扑在他身上,是他替我挡了一刀的时候。难免就想去找他的伤口——我自然知道在哪个位置。
我的手缓慢地贴着他的腰从后背移到腹部,我才刚刚碰到他的腹外斜肌的内沿,他便剧烈地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
他很快放开了我的嘴唇低头看我,眼睛里还弥漫着化不开的缠绵。
“努尔哈赤,”我的呼吸还没喘匀,就忍不住笑了,“你输给我了。”
他扬眉一笑,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我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曾料想的沙哑和诡异的魅惑“你很渴?”
他猛地逼着我离他更近了半步,如此,只是站着我就已经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了,我能感觉他和我一样快得不正常的心跳。
他的呼吸也还是混乱的,就再次俯身过来,鼻尖接触着我的鼻尖。他把我的手拉起来放到了他的肩上:“不许乱摸了。”
从我的角度上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他腮边青青的胡茬,他泛着水泽光亮的嘴唇。
我突然想到,此刻他眼睛里的我大约一样的……色|情。
我还没欣赏完这个人难得卸下所有防范坦诚以待的样子,就感觉他吻了一下我的耳沿。
“再来。”
“我们还有正事要说……”
他才没听我的话。
只是这一次,比刚才要更缓和和温柔,没有突如其来的长驱直入,而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过我的上唇,又在下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着。咬得我心里痒。这样没有技巧的折磨,简直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孩子。
……也许他还真的没正儿八经地谈过?
我突然笑了,紧跟着他也笑了。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我的卿卿真是一点点的专注也不肯给我……还想什么呢……”
我往后躲了了一点离开他的这个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样看着我的眼睛。我圈着他脖子的手臂加了一点力气,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嘴唇。“想你呀。”
他喉咙里冒上来的奇怪的呻|吟被我吞下去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他身边最近处的那个倾听者。直到今天,他终于把内心丰溢的生息也倾注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努尔哈赤的爱意起步于哪,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我能清楚我欲说还休的关怀的确也在被他渴望着,我心里的爱意有着可以镶嵌在他的生命里恰到好处的形状,毫厘不差。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会执手前行;在那个世界里,关于他的书页里不会有我的名字,这些,我已经答应了。
都没关系了。
等我觉出他不对劲可能有点晚了,他拼命地索取已经有了掩盖不住的掠夺的意味。我能接触到他的皮肤热得发烫。
我们紧紧相贴的身体,也热得发烫。
他把我抵在了墙上,手还托着我的背。
多久了?八年还多了。这时间真的足够漫长,长到我们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对方。
他拽掉了我本来就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斗篷,解开了我领口唯一一颗扣子,轻轻一扯,中衣的外披就滑下了肩头。
这时间真的足够漫长,我们彼此陪伴彼此等待彼此冷静,这一刻的选择居然显得愈发的珍贵起来。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颈窝和锁骨。
……要给他吗?
很多年前,他说东哥是他想要的天下,这话是真的;他说我可以依赖他,也是真的;后来,他看出我根本不是慕尔登格,觉得我有意思,依然是真的;我来姨妈疼得快去世,我被布扬古扇了一个耳光,他真的痛惜;在京城的时候等我更衣梳妆,他是真的眷恋;在赫图阿拉城边他与我说起过去的经历,说他从未喜欢任何一个女人的缘由,是真的;无论是一开始的不想放我去冒险,还现在不得不放我去哈达却还是不能舍得,都是真的。
万事有他,或许我也真的可以放心。
我想起他说,“你是唯一一个”。
我的眼眶一热。毕竟之前没曾想过,我的那些模糊又坚定的古怪的钟情,这么多年之后,居然真的能得到他的回应。
“卿卿,卿卿……”努尔哈赤停下来,是因为感觉到了我莫名其妙划出眼眶的泪水。
“对不起,”他吻着我的脸上的泪痕,“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我无处可躲只能拼命往后缩。
他似乎终于回神自己在做什么,他呼吸还乱着,却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然后给我拉上衣服把扣子扣了回去。
“是我不好,”他抱着我,“我就怕管不住自己,才没让你进里间。还好没有铸成大错……”
我有些不解,抬头看他。
他把我抱了起来,坐回了他桌案后的椅子又拉我侧身坐在他的膝上。
“你的第一次,这也太草率了。不行。”他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
我羞得在他腿上坐不住——我能看见的自己的手腕手心甚至指尖都粉了。
“别再动了。”他掐了一下我被他搂住的腰,“我已经很难受了。”
我把脚尖点在地上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然后重重地点头。我坐在他怀里我当然知道……他已经箭在弦上了。
他前倾过来我吓得要躲,他却伸长了手把桌上的军报拿起来,很轻地打了一下我的手心。
“我们说哈达?”
我连忙点头:“好。”
他展开手里的纸我才发觉,这不是军报,而是一张哈达老城内的地图,清清楚楚地画着哈达贝勒府的格局。
他提起笔画了一个圈:“哈达老城简陋,到那之后,你最有可能会被送到这个屋子。”
“喜堂?”
“不。”他又掐了一下我的腰,“是客房。”
我拍掉他的手。
“在这个屋子,你会待上五天。”他再次紧密地靠过来,“我听说,孟格布禄把日子定在九月初六。”
“嗯。”我明白他话下面的意思,“所以呢?这五天,我要做什么?”
他突然吻了我的脖子:“卿卿,这五天你一定要找出来,费英东在哪里。你不是认识他的吗?”
“费英东将军也会在客房这边吗?如果不是,我出得去吗?”
“不是。客房客房算上你住的也只有三间,就密探来的消息,费英东前后辗转换了七八个屋子,我也不知道他会被换到哪里。”
“那我怎么找?”
“老城内城一共也没有二十个屋子。”他的手在我腰间暧昧地移动着,“后院没有孟格布禄的女眷,大概率是在后院。不过你也要想办法到中门之前去看看。”
我拉住他没安好心的手,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便回头看他——“建州的人初六便会到吗?”
“会。”他的目光落下看见我的嘴唇,眼底忽地一暗。
努尔哈赤把笔丢开,他低声叹了一句“该死”,然后我就又被捉着吻住了。
“唔……”
他的霸道在这个吻里面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完全控制着我的所有感官,这个吻全部都是邀请意味的情|欲。
我听见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听见桌子上的纸被他抓皱的声音,感觉他扶在我腰间的手又开始发热。
看起来这个晚上是没法儿讲明白了,这才说了几句他怎么又这样。
我只能比他清醒。
我用力地推努尔哈赤的肩,那个位置上绣的龙让我更加战栗。
好在我的反抗奏效了,他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我:“卿卿……”
我平顺了呼吸又推了他两下,他终于不再搂着我的腰让我自己站了起来。
我一步也没停直接朝门口走去:“我回去了。”
“今天别走了。”他跟上来牵着我的手,犹豫了一下才摸着我的脸补充说,“我不会动你的。”
“我信。”我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我不是担心这个。你以为只有建州有密探吗?我一大早从你这屋出去去哈达,这不对劲儿。”
“这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他倾过来身子想要加深我刚才轻描淡写的吻,被我伸手拦住了。
我看着他:“你说呢?”
努尔哈赤只好顺了我的意,可是他眼睛里燃烧着的那簇火焰没有灭下去:“答应我,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