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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贵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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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果这里住了快两个月,眼见着这位孕妇从纤纤少女一点点显怀,肚子和脸蛋儿同步逐渐圆润,六个月自然完全抛弃了外袍的腰带。

和我一起待久了,东果的孩子七个月时,她已经发展得懒得梳旗头每天黑长直披散着,倒也简单舒适,反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和礼受努尔哈赤的派遣东边一趟北面一趟的,几乎也不在家。努尔哈赤带人亲自去东边边境巡视,留褚英和舒尔哈齐坐镇佛阿拉。

我到这府上的第一天东果陪我聊到困得几乎胡言乱语,是她在一直说,是不是孟格布禄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阿玛做了什么让你不欢喜的事、是不是又被叶赫的家人刁难了。

我想想告诉她,她猜的每一句都对。

东哥格格的这位好友——这个有孕四个多月的孕妇气得直跺脚:“他们爷们儿的事真是烦,总扯上你做什么,干净痛快地解决不就好了?”

我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躲你这来了,我谁也不想见。”

她也叹气:“东哥,你是在躲那个大福晋的帽子吧?”

我没否认。

她拉我的手引我坐下:“我阿玛这次是真的,真的想给你名分。”

我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你想的太简单了,东果。”比起名字,我的脑海里便一直直接的叫她的封号,“那个位置不是给我空下来的。”

她愣了一瞬间:“我本想着骗骗你,让你在我这住得安心些。”

我摇头:“你不用说这些,我也会很安心。”

侍女在此时铺好了床又给她宽衣,我先一步帮她理好枕被,她睡里面,我睡外面。

刚才的谈话被打断,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说。看出她越发困倦,我更不想先挑起话题。

“早点睡吧,有孕幸苦,你应该很困了吧?”

她枕着自己的左臂侧躺着看我:“你跑到我这里,究竟是为了躲哈达国主的偷袭,还是为了躲我阿玛?”

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和她有什么可瞒的呢:“为了躲你阿玛。”

她看着我:“我阿玛最会胡说八道然后步步为营了啊,怎么你还躲着他了?”

“是啊。连你都知道他胡说八道又算计。”我也侧过身,“连步步为营我都不是独一份儿的,那我就不要了。”

她努力地睁眼,听到这句似乎精神好了一些:“独一份儿啊…真好…我也想要独一份儿。”

我把她的被子拉到盖住肩膀:“这把你困的,快睡吧。”

东果牵着我帮她盖被子的手:“小东哥儿,你记得,我永远是你这一边的。”

从我到了这里便一直陪东果住着,而她从肚子还平坦得一点看不出来开始,便总会和我一起想象着未来这个孩子的样子。我自然不记得东果格格的儿女这些远离权力的细枝末节的记载,只是这样的完全未知却让我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人都跟着胖了一点儿。

腊月初五,落了三天三夜的大雪。

代善名为做客实为监视哈达复国是否存着异心的探查也告一段落,从哈达冒着大雪赶回的路上遇到了从东境回来的努尔哈赤一行人。

第二天刚好是腊八,家宴定在了下午,何和礼方回也来不及回自己府上便赶去了都督衙门。

东果原本站在府门口等着,得到这个消息她看着我无奈地一笑:“我们回去吧。”

她想念他。

当然了。

换寝衣的时候侍女会给她擦拭身体,她的肚子有一个圆润的弧线,她看着我无奈地笑着:“我听嬷嬷说,这么圆会是个女孩。”我看着她背面的曲线完全没有什么改变的身形和依旧纤细的四肢,我总觉得她会得到一个小阿哥——如她所愿的那样。

这个格外重男轻女思维如今看来的确令人不悦,但是她在这里四平八稳地生活,终究是需要一个儿子的。

等东果换好衣服又照常请大夫看了脉,我让琬拉帮忙打点大夫,自己留在这里和东果准备睡下。

她从坐下到躺下都很小心,我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帮忙,她却笑了。

“得了得了,你一个小姑娘,我也不用你来帮我。”

我笑。

“其实,现在没有联系也好,多自在啊,”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白白牵挂也是耗费心神。”

我正为这奇怪的一句话思索,却听冬衣翻动,是有人在外面行礼的声音。没有意料之中的起身的声音,反而是持久的静默。

“是何和礼吗?”东果几乎瞬间就坐了起来,我赶忙拽着斗篷给她披上。

我也披上外袍先一步绕到了门口,果然见何和礼裹着一身的风雪寒气,推门便往卧室走。

我见他急着进屋,也明白他是想念孕中的妻子,赶忙低头与他见礼:“将军。”

何和礼见我也拆了发髻在这里,连忙移开了目光:“是我忘了格格也在,失礼失礼,实在失礼。”

东果捂着嘴笑:“她才不会想这些呢。”

“将军说哪的话,是我来府上打扰还占着你的福晋,是我失礼。”我笑着看了炕沿坐着的姑娘一眼,退了一步,“你们说话,我回了。”

东果伸手似乎是要挽留我,何和礼也回头她一眼,看二人的表情明显是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我却不懂。

何和礼握住了东果伸过来的手,又向我行礼:“外面雪大,格格小心。”

我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边:“多谢。”

出了这座府邸主人的屋子,琬拉就站在门口。

“格格。”她扶着我的手,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灯。

下雪,天色格外阴沉,显得夜更深了。

“我们走最近的路吧。”舒舒一边撑开伞一边提议着。

我看着她真诚的表情:“雪夜难得,我想走走。”

舒舒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琬拉把灯提到台阶:“我们陪你去,格格。”

我在府里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从主卧房转到中门,从中门转到前面的会客厅,又溜着不常走人的侧面行廊回到了后院我的客房前。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可这不讲道理的寒冷终于让我有了清醒的迹象,刚才那个屋子外奇怪的静默也终于在我这里挥散了疑影。也许只是何和礼几个月未回他的奴仆们觉得惊讶呢,这又不奇怪。

至于他……他怎么会来?他疯了吗。

……我看是你疯了吧。

终于进了自己的屋子,跨进门的时候我们三个整个人都一致地冒寒气,看着对方身体上蒸出的白烟,我们三个互相望着这个奇怪的滑稽和仙气的场面,终于笑出了声儿。

我拉着她们俩一起坐下,惊讶地发现这屋的炕已经暖了。她们给我拆了换了寝衣,洗漱过后便都出了屋。

晚上是舒舒值夜,我让她出去了,睡在外间便好。我回到卧房托着烛台坐下,放下幔帐才吹熄了火焰。

和东果几个月的同床共枕我习惯睡在外侧,炕是烧得刚刚好的温热,却没能驱散我心里冒上来的奇怪的冷。

拉高被子躺下的那一刻我依然在笑自己,你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己求他放过你的?你盼望的那点事,到底是对你自己的背叛还是无比真诚的守信。

你骗着所有人,到底能不能骗过自己。

你应该放过你自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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