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奚市一中的操场上整齐的排列着十几个方块，高一八班方阵前的军训教官扯着嗓子喊，“都给我把背挺直了！”
皮肤黢黑的教官在行列间穿梭，唾沫星子平等地喷在每个人头顶。
“张冲冲！”
教官站在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
“到。”
张冲冲个子不高，教官低着头在他面前对他说，“能不能站直，背给我绷紧了。”
“报告，能。”
“大点声！”
“能！”
教官来到队列前方，“明天就要开始军训拉练，我不想被通报高一八班有哪个环节拉后腿，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你们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听到了吗？”
叶筝站在队列之中，跟随着其他人一起喊：“听到了。”
教官吹响哨子，“所有人去食堂吃饭，午休后所有人在宿舍等我，我要进行内务检查。现在解散。”
人群散开，叶筝跟陈欣一起往食堂走去。
“妈呀，受不了了，太热了。”陈欣皱着眉，拿着帽子扇风。
叶筝拿了水杯喝水，“快走，食堂有风扇，我快饿死了。”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每天在太阳底下晒着，我人都要被晒化了。”
叶筝笑笑，“你不会被晒化，顶多被晒成干儿。”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还要嘲笑我。”陈欣苦兮兮地说。
“好了好了，明天拉练完军训就结束了，终于能回家了。”
“到时候我要让我妈给我做好吃的，我这几天肯定瘦了好多。”
“快点快点，一会儿冰豆浆就没了。”叶筝拉着她往食堂快步走去。
-
晚上的第一节晚自习，班级里安静得只有空调吹风声。
班主任魏丽淑在讲台上坐着，整个高一都在上自习，要求写出这次军训的心得体会。
陈欣不好好写作文，跟叶筝传小纸条，介绍她近期看的一本小甜文，足足有几百字的介绍。
叶筝对剧情有疑问，【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男主最开始要惹女主生气？】
【那时候女主不认识他，他想引起女主的注意，就通过这些行为让女主看到他】
【幼稚】
【什么幼稚，这叫可爱！】
【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老师说下课之前要交军训心得体会，下一节课要看电影】
【什么！】
这下陈欣不跟叶筝讨论男主是幼稚还是可爱的问题了，她的心得才刚开了个头。接下来的时间她奋笔疾书，终于在老师走的前一刻交上了。
“走吧，接水去。”叶筝拿着两人的水杯，往水房走去。
“一会儿看什么电影啊，动漫吗？”陈欣排着队问。
叶筝看她一眼，“少女，你太天真了，在军训这个磨练斗志的时期，怎么会给我们播动漫电影？”
“那会播什么啊？”陈欣好奇。
——《冲出亚马逊》
整个高一楼都关了灯，班主任们在楼道内训视。
陈欣从兜里偷偷拿出了零食，分给叶筝。
叶筝才知道她竟然还藏了零食，“教官查那么严，你竟然还能藏住？”
来之不易的巧克力棒啊。
“确实费了本人一番心思。虽然现在都碎成一截一截的了，但味道还是很好滴。”
窗外突然站过来一个人，敲了敲窗户。
在窗户边坐着的人快被吓死，打开窗户后，班主任说：“后排那俩说话的男生给我出来。”
班主任走后，陈欣用力捶了捶胸前，刚才被班主任吓到，被巧克力棒噎住了。
“妈呀，吓得我后脑勺一凉。”
-
军训最后一天的拉练，是对这次为期十四天的军训的检验。
校长在台上讲话，时不时还拿出演讲稿看一眼，“同学们，你们即将开启三年的高中学习时光，这是平凡的三年，但又是不凡的三年。这三年里你们会增长学识，会收获友谊与师生情谊。军训就是为了锤炼你们的意志，我相信各位同学已经做好吃苦奋斗的准备，希望这次的军训能在今天画上圆满的句号，也为高中生活开个好头。”
今天是个少见的阴天，太阳被云层遮盖。有风吹过，叶筝抬头看天。
军训结束，高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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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考成绩出来那天，班长陈乐棋从办公室出来，拿着成绩单贴到黑板上。
“开学考成绩出来了，大家把自己的分数都记一下，班主任有空了会找每个人都谈话的。还有，班主任说会按这次成绩重新排位置。”
班里原本哄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一个都挤过去看成绩。
“惨了，”陈欣拿着便利贴回来，“惨了惨了。”
叶筝看到她抄下来的分数，“第几名？”
“四十三，或者说，倒数十八。”陈欣趴到了桌子上，欲哭无泪，“怎么一开学就考试啊，一中真是魔鬼啊。”
她又说：“不过你考得挺好，全班第六。”
说完她又接着emo了，“唉，最害怕跟老师说话了，还是单独说话。”
叶筝安慰她，“班主任估计就是想跟每个人聊聊，不会批评的。”
“像你这样的孩子是不懂的，有时候面对都需要勇气。”她又转过头，拍拍前排的张冲冲，“哥们儿，你几名啊？”
陈冲冲扶扶眼镜，“二十八。”
“就我考得差。”陈欣长叹一声，歪过脑袋，继续看她的小说了，“还是在我的小说世界里找找安慰吧。”
另一边，陈乐棋走到最后一排，敲敲沈望的桌子，他坐起来。
“沈望，班主任喊你下学后去她办公室。”
“哦好。”
高一时学校不要求所有人上晚自习，走读生可以回家，住校生吃完晚饭后要回班上两节晚自习。
下课铃响起，班里响了起来，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
钱池把没写完的作业扔到书包里，拍拍他的肩膀说：“第一个被谈话何尝不是一种好运呢，去吧。”
“你先走吧。”
沈望从后门走出去，往办公室走。老师的办公室统一安排在另一栋楼上，沈望直接走了连廊。
这天下了小雨，雨点斜着打进来，溅湿了他右边的衣袖，他加快了脚步。
“报告。”他敲敲门说。
魏丽淑抬起头，“进。”
“老师好。”
魏丽淑示意他拉个板凳坐下，“这次成绩看了吗？”
他摇摇头，“还没。”
魏丽淑递过来另一份成绩单，“咱们班一共有60个人，你这次排在第五十二。”
她扶扶眼镜，“我看了你的入学成绩，你的基础不太好，现在刚开学，要用心，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不然后面会比较吃力的。”
沈望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魏丽淑指着他下巴上一块青紫。
沈望侧过头，含糊着说：“昨晚不小心摔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魏丽淑没再往下问，“行了，以后要专心学习了，我会关注你的成绩的，早点回家。对了，如果叶筝还在班里的话让她来一下办公室。”
“好。”
沈望把椅子归位，离开了办公室。
魏丽淑放下手里批改的作业，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王老师是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是我一个学生，初中在你班里的……”
沈望的位置在靠门最后一排，叶筝在靠窗的倒数第三排。
他从后门走进去，看到叶筝还趴在桌子上算题。
他绕过后黑板走过去，站到她桌子旁边，叶筝从作业里抬起头，“有事吗？”
“额，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叶筝放下笔，“现在吗？”
他点点头，“嗯。”
“好，谢谢。”
“没事没事。”
沈望坐回到位置上，慢慢收拾书包。
一分钟后，他的余光瞥到有人过来。叶筝穿着一中校服，蓝白色的短袖和校裤，短发在走路时微微晃动。
从他身后走过时，微微带起一阵风。
他微微侧头，只看见校服的衣摆消失在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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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今天的心情原本还挺好的，不过这好心情也只停留在回家的前一刻。
还没进门他就已经闻到了烟味。
沈望掀开门帘，走进去。烟雾缭绕，简直是在仙境。从一间卧室里传来沈大关响彻云霄的呼噜声。
餐桌上还有他晚饭吃剩下的骨头残渣，地板上随意堆了几个酒瓶子。
沈望先回房间放下书包，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掉，又去了一趟废品站，把堆在院子里碍眼的酒瓶子全部卖掉。
回来的路上路过超市，他买了点菜。已经晚上八点了，他才回到家里，去厨房快速地煮了一大锅面，刷完锅后去浴室洗澡。
浴室的灯有些年头，黄色的光照在沈望湿漉漉的身上。他把湿了的头发往后撩过去，看着浴室的白砖。
烦躁，看到沈大关每天烂醉的样子他就烦。他情愿这个爹一直不回来，哪怕死在外面他都不想管。
水流冲在他背上，像一往无前的溪流。
洗完澡后他顺手把白天穿的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后才回了房间，打开书包，拿出今天的作业。
他基础差，能跟上老师讲课的节奏都不容易，何况一中的讲课进度又快。沈望也不明白自己竟然能考上一中，虽然是班里垫底，但也算是走大运了。
“这个怎么做啊？”他挠挠头，翻着书看例题。看了半天也没写出来，只好做下一题。最后作业是写完了，只不过是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