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被服务员拉住。
在二选一的酒杯里,她喝下一杯加了冰的金酒。
首秀演出结束了,唱片销量一路走红,无数人来到这家酒吧,想要来听她最后一次在店里的演出。
企鹅们挥舞、跳跃,扭动身姿,组成一片黑白的海浪。
随着节奏在麦克风的声音里摇摆,吟唱,不时脱帽致意。
“——茉莉!”
“——茉莉!”
他们这么喊道。对着走下舞台的女人欢呼。无数的鲜花从黑白的海洋里涌来,紫的,粉的,黄的,红的——唯独没有洁白的。
企鹅的海浪里也唯独没有那抹漆黑的身影。
在人潮汹涌的欢呼声里,茉莉的乌鸦飞走了。
从那天以后,他们没有再通过一次电话,没有再见过一次面。当然也没有人会送她洁白的茉莉花,没有人会在窗边的圆桌里点燃一支烟,没有人会在谢幕后的后门外的路灯下,等她扑进一个漆黑的怀抱。一个如今回想已成致命的怀抱。
茉莉还是戴上了那对山茶花的耳环。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巡视、巡视、巡视着寻找一个不可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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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来见见我呢。
——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了吗。我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打你那一巴掌。我不该不听你的回答。我不该那样快的、离开你的公寓,离开你。
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了吗。
你在哪呢。你有听我的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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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是最听话的小孩。
索非让她不问、不说,她就再也不提。索非让她守在家里,她就除了演出再也不出门。索非,妈妈,她从没这么喊出口——我不是最听话的小孩了吗。
我什么也没有问。
我什么也没有说。
可我现在,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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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的家里,翠绿色的珠帘下出现了一张面具。
一张童年的、曾与姐姐交换的秘密。
“——想要知道一切吗?在午夜走下楼吧。”
茉莉在出门与不出门的二选一中,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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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扼住一只鬣狗的喉咙,将尸体丢到墙上。
今天是他能停留的最后一天,组织已经下达了最后的秘密传真。他的目光从眼前遍布血迹的地板上划过,又瞥向身后的伏特加。
“大,大哥,”伏特加跑上来,挂断了刚刚接听的电话,“莱克特小姐的演出顺利结束了。”
“我们的线人看见她安全抵达家里。”
“整个街道的人都搜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琴酒点头,他抬脚往前走去。
伏特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大哥……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可以等事情结束后再回来啊。莱克特小姐一定会等你的。”
“苏格兰已经和她接触过了。”琴酒压低帽檐,他的声音低沉又冰冷,“朗姆知道了。”
当然可以当作不在乎。当然可以在一切结束后继续和她见面。
可是,像当年西渡的决心,他又下了一个默不作声的决定。
“……现在结束,对她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
——一柄枪是无法拥抱一朵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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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坐在安全屋的地板上,他丢在一旁的手机,随时亮起着一个界面。
一个通话界面,一个联系人的界面,一通没有再响起过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一推再推的撤离日期。专门留下的属于自己的线人。
随时汇报的、她的动向。
随时准备为她解决问题、为她清去阻碍,为她继续盛放、继续歌唱——
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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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光的世界里,罗丝掰断了手机背壳里隐藏的芯片。
一封来回编辑的、修改的、简短的、泣血的文字,向遥远的那一边发去了。
她默默倒数着送餐车到来的时间,捏紧了手里削尖的勺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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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勺落下在一碗南瓜粥里,史宾格漠然的看着监视器里女人的动作。
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他举起枪,抬起腿,向监视器里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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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染血的木屐走在路上,
舞姬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好呀,”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以叫我,舞姬婶婶。”
她笑起来,白色粉妆下咧开一个鲜红的口子,她等待一个身影的靠近,“来吧,茉莉。”
“二选一,你总是个选对答案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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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奔跑起来,她已没有时间哭泣。
她得知了一切,她向她的爱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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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电话响起了。
“——阵!”
他听见他的恋人的声音,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