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什么东西,案台上全是一些零碎的东西,李宴还试图找出尤见君以前收到过情书的证据,在架子上看了一圈,只看到了一些泛黄的文件和专业书。
没趣,他抱着臂在书架前摆头,撇嘴走去挨着人坐下。
尤见君把人抱进怀里,李宴没挣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
“你从小住这儿?”
“差不多,从七岁起就住这了。”
李宴:“那你母亲呢?”
见他眼神里的犹豫,尤见君亲了下他的脸:“她很早就离开这个家了,她是个自由的女人,但是我父亲却一点儿空间都不愿给她,她现在在国外,有了新家庭、生活,过完年带你去拜访她怎么样。”
“她不介意?”
“嗯,我们通过电话,她和她丈夫又生了一个孩子,说了好几次要我去看看。”
李宴嗯了声,反过来在男人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尤见君垂眸,他看懂了他没表达出来的心疼,说实话,他本人没太在意这种事,他父母本就是联姻,能和平离婚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但他喜欢来自少年的偏爱,幽幽的眼神深不见底,最深处全是欲念,细密的亲吻落在脸上,舌尖唇上细细舔舐,他不自觉微微张开小口。
“好乖。”
男人低沉的声线不时在耳边喊宝宝,脑子被人喊得晕晕乎乎的,昏头转向跟着尤见君动作,像个提线木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手差点儿触及曾经不曾触碰到的部位,李宴来不及反应尤见君就放开了他,偃旗息鼓。
“……”李宴茫然抬头,一双水潺潺的眼眸带着不解。
尤见君散乱的头发与他的头发融在一起,他长叹一声,难掩自嘲。
李宴耳尖一热,偏头不去看他,屁股在他腿上向后挪了点儿,“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自控力差。”
“是是是,我的错。”
李宴抬头去看,男人脸上满是温意。
……
离开尤家时尤见君被尤隆昌叫去书房说事儿,李宴站在门口无所事事,鞋子在地板上摩擦之际身边走过一个人。
尤靖西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谁的电话号码。
李宴偏头朝他眉头轻挑。
他的眼睛很好看,像展览柜里的宝石,尤靖西恍惚了下,发觉自己心中所想手掐了下皮肉,甩掉脑子里荒唐的想法,小叔就在门里面,他还想多活几年。
尤靖西清嗓咳嗽一声,“不要误会,跟我妈没关系,魏老对你们这些喜欢艺术的人是包容的,如果有兴趣你可以去联系一下。”
李宴承他好意,笑着说:“谢谢了。”
回家路上他没跟尤见君说起这件事,他没打算找尤靖西说的那位朋友,非亲非故,这对双方来讲都是件尴尬的事情,他本质上只是把画画当作一种兴趣爱好。
李宴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们回家待了一天又准备飞往国外,去见尤见君的妈妈。
大年三十这天尤见君母亲打了通越洋电话,那时李宴正在给闹闹做宠物配饭,做自己的饭不是少盐就是多醋的,给它弄这些倒是手到擒来。
安顿好闹闹就看见尤见君在阳台外打电话,模模糊糊的声音透过一层玻璃传来,他似乎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尤见君挂了电话转身就见乖乖等在门口的少年,嘴角止不住上扬,迈开步子走过去抱住人。
李宴在他胸口前蹭了蹭,吸足了那冷冽的木香再慢慢扬头道:“你在和谁说话,是不是说到了我。”
尤见君被他蹭的心口发热,勾着人腿弯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吻了他耳垂,“宴宴真聪明。”
李宴怀疑他在嘲笑自己,正要起身理论就让人接下来一句话堵住。
“我和我母亲说了我们的事,她想见见你。宴宴,你想去吗?”
“……”
李宴各种念头百转千回,什么见家长,会不会有电视里那种刁难的环节……更重要的是确定要绑在一起了吗?尤见君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扰他思考,等待着时间缓缓流淌。
“唔,你想念你母亲吗?”
在他心里尤见君就是个强大,近乎无所不能的人,找不到问题答案时他能相信他,现在掌握权交到了男人手里,等着答案的同时脑内那根弦紧绷,心跳加速,他在期待一个从男人嘴里想要的答案。
尤见君“近几年一直没去看过,是该见见了。”
李宴笑了,“嗯,那我们就去见一面吧。”
北欧常年寒冷,北风呼啸,漫天大雪掩藏这座城市整个面貌,白茫茫一片。教堂钟声响起,行人步履匆匆,但有街头卖艺者在那儿拉着风琴。
这次再次体验异国他乡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与那些夹着公文包赶公共汽车的路人不同,李宴在这片土地上与身边男人不紧不慢走着,他们带着黑色皮手套手牵手漫步街头,不像来走亲访友的。
“别紧张,她不会吃人。”
李宴伸出软舌舔了舔被冷风吹得有点儿干涩的嘴唇,“哦,我又没紧张。”
尤见君轻笑一声,随后消散在风里。
到了目的地下车再走了两步就到了门铃响了两声,李宴听见门内乒乒乓乓响了一阵,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豁然打开,一个黑色卷发女人,耀眼明黄色长裙,不仔细研究真看不出年龄。
“哦,亲爱的!”
眼看着女人就要抱上来,李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幸好尤见君及时给人拦了下来。
“覃玉清女士,才第一次见面,你太心急了。”
“哈哈哈,真是抱歉,习惯了。”覃玉清也感受到了门口少年的不自在,笑着说,“外面冷,快进来吧。”
可能是子承母相吧,女人笑时和尤见君有几分相似,李宴突然觉得没这么慌张了。他们一起进屋子,屋里还有个金发碧眼、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拿玩具逗着哭泣的婴儿。
见他们进来眼珠子落到李宴身上,似炮竹般叽里呱啦一样说了一通,语速极快,李宴一句也没听懂,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字眼,什么好看,男朋友,不错……
覃玉清走出来解围,向男人说了声要用中文沟通,然后男人就用蹩脚的口音向李宴说了句:“泥、泥嚎!”
“……”李宴默然,过了好一会儿也同样回了句你好。
旁边覃玉清很不给面子大笑两声。
怀里的孩子停止哭泣,嘬着手指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望着他们。
两人的到来为这个房子添了几分热闹,李宴把自己挑选的礼物分别递给这对夫妇,覃玉清笑着收下,同时也回赠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临近午饭时间,在场会做饭的只有两位,覃玉清赶着两个男人进厨房,进去前,尤见君确认他能独自待在客厅后又怕李宴觉得不自在,给他找了盒积木拼凑,他望着这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神闪烁。
“以前就一直在想这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还觉得以他那恶劣的性格会打一辈子光棍,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了他,很会讨爱人欢心呢。”
李宴睫毛微颤,顺着声音望去,覃玉清浅色眼眸静静注视着,一双历经千帆的眼眸此刻柔情似水,眼里带着一丝安抚。
李宴直直看去,漆黑的眼眸好像的恒星,坚定又明亮燃烧着,“他很好,我喜欢他。”
覃玉清勾唇浅笑,起身把孩子放进婴儿车内,在她额前印下一个吻,接着牵起李宴的手一起走进一个房间内。
房间里堆得满满的但分布整齐,女人搬了一个爬梯钻进阁楼里拿了本相册又慢慢往下爬,过程中李宴一直扶着扶梯。
直到女人在地板上站稳了才慢慢退开,覃玉清笑了下,她从阁楼里拿了本相册出来,现在她把这东西递给他。
李宴翻开。
第一页是个空白页,到了第二页才开始有照片填充,是覃玉清坐在钢琴前面抱着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尤见君。
“我跟尤润岭是因为联姻走到一起的,那时候我也才20岁,他们就要我嫁给一个比我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有权有势有地位,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没人问过我的意见,问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后来我生了三个孩子,他们和尤润岭太像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好像就是为了那个家族而生的,都和我不太亲近。”
李宴眼神掠过照片里女人那张面孔,和现在像又不像,脸是没有经过岁月洗礼的,但坐在那里生命体征要比现在弱了许多。
覃玉清靠在窗台上,看了眼照片里头然后向窗外望去,“尤见君是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到来的,他生下来后我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那时我恨极了尤家每一个人,连带着对他也算不上喜欢,眼不见心不烦,一直到他三岁时我都没怎么照顾他,然后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我坐在那个钢琴房里,他走进房里,你知道他开口第一句是什么嘛?”
“什么?”
“他说,离婚吧,尤润岭会同意的。”
“那年他才七岁,我都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我当时可是摔断了腿都没能逃过那次婚礼,但是没想到他真做到了,是他爷爷开的口,离婚那天我从未感觉这么开心过,我想过带他离开,不过他拒绝了我,他从小就特别有主意,一旦认定什么就不会改变,要不是认定了是不会告诉我的。”
她眼神从银装素裹的世界转回暖色屋子里。
“但你还小呢,这么精彩的世界,不会想再看看吗?”
李宴:“谁规定的只能一个人看,我们可以一起。”
覃玉清“好吧,你不是我,他也不是他父亲。”
很长段时间房间一直静悄悄的,无人来打扰,李宴一张张看去,就像见证了尤见君幼儿时期,照片里婴儿在长大,每个年龄段都有一张照片,大多数是站在覃玉清身边的合照,等覃玉清离开尤家,就再没有记录了。
这时清脆、短促两声将他们唤起,李宴合上相册望去,尤见君微微斜靠在房门边,深邃的轮廓隐隐透露着冷峻,眸子沉寂、冰冷,如死水潭般毫无波澜,但他双眼睛朝爱人望去时就一下子活了。
“你们在看什么呢,准备吃饭了。”
李宴对上那眼神时心脏狠狠缩进,突出其来的鼻酸感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哎哟,这是怎么了?”尤见君第一时间就探查到了他的情绪不太对劲,走近后玩笑着说出,“这么离不开我?”
覃玉清看着这对恋人莞尔一笑,悄悄退出房间并将房门轻轻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