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啊,生的倒不差,入了眼又能如何,就她那身份哪能随便娶,我可没那心思。说不好听的,那是让我嫁她,让我嫁她,除非先把我挂在家祠的墙上。”
按如今她和他的身份,要是能娶,也是她娶他,驸马都尉,他从前往后都没那念头。
凌文袤脑中呈现出俞州竼城家祠里,挂着的那些先祖画像,都是夫妻成双的,神态祥和,体态丰腴端庄。
死了的人才挂在家祠墙上。
闻此,赫连萨朵明显一愣。
“你舅父老说你脑子转的快,只是直了些,今日你阿母真算见识了。问你入不入眼,你倒好,直奔嫁娶,尚公主到你嘴里被你嫌弃至此,也只有你了。”赫连萨朵哭笑不得,对凌文袤说生死忌讳的话也没在意,还接了上去,“都想到家祠的墙啦,想挂在家祠的墙上,好歹先生个一儿半女出来,有个后给你挂。”
终于,天起了风,搅动浊气。
凌文袤后颈乃至头皮一阵凉飕飕,他母亲的跳脱思维有时候他都觉得自愧不如,弯弯绕绕还是饶回嫁娶子嗣上。
赫连萨朵是真着急凌文袤的子嗣。
凌文袤唇角一扯,睁开双眼,带上些许笑:“阿母向来知道儿子心性,您拿长公主诓问儿子,儿子总要想仔细些回答。”
“阿母可没诓你。”赫连萨朵说,“今早,你父亲告诉阿母,往后不用你在宫中当差,也不用隐去身份躲在外宅,只让你留在京都不可回湧州。说句实在话,阿母头疾已愈,勿需你陪在身侧,阿母希望你,去外面走动走动,多看看京都城的女郎们。”
“女郎们?们!?”凌文袤眼眸随之一冷,“是父亲让阿母如此劝我的?”
大嵘的女子是出了名的擅嫉,这京都的女郎们都是富贵女,谁肯做妾,多几房姬妾还不得闹翻了天,不是谁都像他母亲一样,对此事全然不在意。
“不是,也是。”赫连萨朵心虚,没敢看他,“走动走动是你父亲的意思,多看看京都城的女郎们,是阿母劝你的。”
凌文袤慢慢呼出一口气不再纠结,阖眼,轻飘一句:“女郎有何好看的,看对眼了又不一定能娶。”
赫连萨朵还是哑了声,她的儿子一门心思拧在军功上。
风拨动凌文袤头上不服帖的细碎毛发,杂乱无章地撩起,又杂乱无章地抚顺,手中捏着的蒲扇盖在方榻的草席上,随风势一颤一颤。
东面的仗还没赢回来,他的舅父让他稍安勿躁,说东寇兵强马壮,此事需从长计议。
母子二人就此静默着。
凌文袤突然极认真地问赫连萨朵:“阿母可知,世子为何迟迟不归京?”
赫连萨朵嘴角闪过一丝僵硬,深深看了凌文袤一眼摇摇头,良久才道:“此等大事,暂时与你我母子二人无干系。”
大事,暂时,无干系。
母子二人的谈话三分真意全部覆盖在七分随意之下,二人确实很好奇世子凌承佐为何不归京。
凌承佐十岁之前在别处教养,十岁之后一直跟随在凌晖身边,之后因杀文士,避去了傕州,再后来便一直未回过京都。
期间凌晖多番劝回都未果,因何原因,凌晖不说,他们便不会相问。
如今这朝局,世子是时候归京拢一拢京中势力了。
浓云卷日,雷电轰鸣。
“要下雨了,回屋。”赫连萨朵若无其事一笑,起身,“先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