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贾家来人

扬州林府的后花园里，几株垂丝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青石小径上。黛玉穿着杏红色绣折枝梅的薄袄，坐在太湖石边的石凳上，手里捏着个五彩绣球，笑盈盈地望着前方。

“姑娘快扔呀！”绿意提着裙角，眼睛亮晶晶的。轻红蹲在一旁，手里晃着根逗猫的绒线穗子，朝蹲在假山上的白猫招手：“皮皮，来呀！”

皮皮的此刻正歪着脑袋，碧绿色的圆眼睛紧盯着黛玉手里的球。黛玉抿嘴一笑，手腕轻轻一扬——彩球骨碌碌滚过青石板，惊起几片落花。

“喵！”皮皮后腿一蹬，像团雪球似的从假山上扑下来，毛茸茸的爪子一按，彩球便停在了海棠树下。轻红拍手笑道：“好皮皮！真真是个伶俐的。”

绿意却不服气，提着裙子小跑过去：“这次我来扔！”她将球往荷花池边的方向一抛，皮皮立刻窜了出去，谁知球撞在石栏上，突然转了方向。皮扑了个空，愣在原地，耳朵抖了抖，一脸茫然。

黛玉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笑起来，眼波流转间比那池边的垂柳还要柔媚三分。轻红忙跑过去抱起皮皮，摸着它的脑袋哄道：“不恼不恼，下回准能接着。”

这时，一阵风吹过，将黛玉鬓边的碎发拂起。她正要抬手整理，却见皮皮从轻红怀里挣出来，蹿到她膝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手。

“哎呀，这小东西倒会撒娇。”绿意笑道。

黛玉轻轻抚摸着皮皮柔软的毛发，感觉掌心传来温暖的呼噜声。阳光透过海棠花的间隙洒下来，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厨房蒸点心甜丝丝的香气，混着园子里草木的清新，让人昏昏欲睡。

“姑娘，要不要去亭子里歇会儿？”轻红轻声问道。

黛玉摇摇头，指尖点了点皮粉的鼻头：“再玩一会儿罢。”说着，她将彩球轻轻一抛，皮皮立刻从她膝头跳下，像道白色闪电般追着球去了。绿意和轻红笑着跟上去，裙角拂过满地落花，惊起几只彩蝶。

春风拂过林府花园，将少女们的笑声送得很远很远。

这时兰姨进来告诉黛玉说金陵贾家来人了，老爷叫姑娘去前厅。

黛玉心中一动：终于来了！

黛玉抱起皮皮来到前厅，看到如海坐在主位，下首坐着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

黛玉先给父亲见了礼，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连忙站起身来，如海给黛玉介绍：“这是你金陵外祖家的赖管家。”

黛玉向他行了一礼，管家连忙侧身避过双手抱拳行礼：“奴才怎敢让小姐见礼，小姐奴才有礼了。”

黛玉暗想：不愧是金陵世家，礼仪十分周全。又暗自打量赖管家：三十多岁年纪，身着一件深蓝色暗纹长袍，袍上隐约可见精致的云纹刺绣。腰束一条黑色锦带，脚蹬黑色千层底布鞋，神色间虽十分恭敬却透着精明干练。

一个管家如此衣着，看来书上描写的金陵四世家之一名不虚传。

赖管家也在打量黛玉：只见这女孩肌肤胜雪，仿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眉如远黛，轻蹙间似笼着淡淡的云烟。双眸灵动而纯净。琼鼻小巧精致，樱唇不点而红，浅笑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倾城之色已露端倪。

赖管家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漂亮高贵的小姑娘！

黛玉问：“爹爹唤女儿来是为何事？”

如海道：“外祖母十分想念玉儿，特派赖管家来接你去，你意下如何？”

黛玉早知道是这回事，虽然她很想尽早弄清贾敏的死因，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去，自己功夫还没有学好，爹爹也还没有成亲，自己还有很多必须在这里完成的事还没有完成，时机还不够成熟。

黛玉说道：“爹爹先请赖管家去休息，我和爹爹要商量一下。”

如海听黛玉如此说，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就让林管家带赖管家去偏厅休息。

“玉儿是有话要和爹爹说？”

“是。爹爹，玉儿现在还不想去，一来我也要为娘亲守孝三年，二来玉儿的功夫还没有学好，三来我要看着爹爹成亲。所以玉儿现在不能去。爹爹告诉外祖母，谢谢她惦记着玉儿，等守孝满三年，玉儿会去看望外祖母的。”

如海见黛玉说得有理，他本也舍不得黛玉离开他身边，现在正好顺水推舟。

于是便以黛玉守孝三年为由推托了此次的金陵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