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海遇刺

两人和众人汇合，兰姨、轻红忙问见面情况，黛玉笑道:“没什么特别，只是老和尚要认识一下爹爹这个巡盐御史，顺便见一下我。”

众人听闻觉得合理，也就没再深究。其实众人不知，了凡要见的只是黛玉，如海才是那个陪衬。

此时正值中午，众人就在寺旁一个素饭馆简单用了午饭，因难得出来，见天平山风景秀美，如海决定带大家游览一番。

如海、黛玉平素都喜欢安静，就选了一条人际罕见的山路边欣赏山间景色边往下走。

只见路两边高大古木参天而立，撑起一片苍翠的穹顶，斑驳的树干上爬满岁月的皱纹，树叶交错纵横，漏下的阳光碎金般洒在青苔上，像在诉说岁月的悠长故事。石缝间流水潺潺，一道清溪时而化作银练飞泻，时而汇成琉璃浅潭。蹲下身来，指尖刚触到沁凉的溪水，便惊得几尾青鳅倏地钻入石底。

四周清脆的鸟鸣声彼此起伏，和着叮咚的山泉，在古木的环绕下，编织出一副生机盎然的美丽画卷。

转过隘口，忽见怪石嶙峋——有的如老僧入定，有的似猛虎踞岩，最奇的是崖边斜插着一块飞来石，仿佛被仙人随手掷在此处。石缝里挣扎出几丛野杜鹃，将凋未凋的残红，倒比盛放时更显风骨。

山风掠过树海，掀起层层绿浪。那声响先是沙沙的，继而变成涛声般的轰鸣，最后竟与飞瀑的喧响混在一处。忽有松果“啪”地砸在脚边，惊起只松鼠，拖着蓬松的尾巴蹿上红松，震落一串晨露。

一阵花香袭来，蝴蝶闻香翩然而至，掠过游人耳畔时，翅膀扇动的气流竟带着野薄荷的清香。闭目时，山泉的叮咚、啄木鸟的笃笃、远处采药人的山歌，都化作清凉的丝线，将尘世烦忧一寸寸抽离。

此时的黛玉脸上平静，内心却似惊涛骇浪一般。她虽然和众人一起走着，却无心欣赏美景，心里一直想着了凡大师的话：“灵体异魂”。了凡大师实非常人，竟一眼看出她是灵体和异世灵魂的结合。那“血雨腥风，颠倒乾坤”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会做女王不成。

“猫呜”突然轻红怀里的皮皮大叫一声，黛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见他们已经走到山林深处，周围除了他们隐约可见前面和后面有几个人影。黛玉不由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和后面的人都向他们走来，越走越近渐渐把他们包围起来。

“不好！有刺客！”黛玉大喊一声，说时迟那时快，那十几个香客打扮的人从腰间拔出大刀向他们扑来！兰姨、轻红她们失声惊叫不知所措。

黛玉急忙从袖中取出银针向几个最接近兰姨、轻红的歹徒射去，那些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八岁的柔弱小姑娘竟然会武功，四个人都中了针，身形顿住。

黛玉急忙大喊：“兰姨、轻红你们快到我身边来！”这时皮皮从轻红怀里跳出来，扑向一个大汉的脑袋，伸出利爪一顿乱挥，大汉连连惨叫，眼睛被抓瞎了。皮皮并没半刻停留，又扑向另一个壮汉，又是同一番操作，又一个大汉被抓瞎了眼睛。

黛玉手里的银针也连连挥出，又倒下几个人，黛玉忙指挥众人围成一圈，她自己和几个有点功夫的家仆、两个保护父亲的衙役在最外圈，里面是女眷、父亲和几个没有功夫的家仆。

这时，那些刺客也会过神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大喊：“不要怕，他们就几个人，一个女娃娃能顶什么事，速战速决！杀！”

还剩下的七八个人听了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恶狠狠地向他们杀过来。

黛玉虽然极聪慧，剑术，长鞭都已大有长进，但是今天都不在身上，只有一百零八根银针藏在袖中。她双手齐发一下可以发出十根，但距离远，必须射中穴位才能让人倒下，也不会致命，所以几个没被射中穴位的刺客此时又爬了起来，也向他们杀来。

两个保护如海的衙役功夫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久便受了伤，两个家丁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身上已多处挂彩，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

这时皮皮忽然“喵呜！喵呜！”大叫着飞快窜上一颗大树，在树上发出：“喵——呜——！喵——呜——！”响亮而又悠长的叫声，高昂着头，好似一个将军在召唤千军万马。

片刻功夫寂静的山林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异响。刺客刚警觉地按住刀柄，脚下腐叶堆里突然窜出十几道黑影——硕大的山鼠瞪着猩红的眼睛，利爪刮擦树皮的声响令人牙酸。

第一只老鼠跳上他靴面的瞬间，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岩缝里钻出灰褐色的长尾鼠，树洞里滑下油亮的黑鼠，甚至倒悬的藤蔓上都爬满了窸窣移动的毛团。刺客挥刀斩落几只，腥臭的血味反而刺激得鼠群更加疯狂。

“滚开！”一个粗壮的刺客刚吼出声，一只老鼠就顺着裤管钻了进去。尖锐的门齿刺进小腿肌肉的剧痛还未消散，又有三只同时扑上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那些细小的爪子勾住衣料，热烘烘的鼠腹贴着后颈爬动，紧接着耳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有只老鼠正吊在他耳朵上啃咬！

刀光乱舞中，鼠群却像流动的沥青般纠缠不休。它们专门攻击裸露的皮肤：咬手指关节让匕首脱落，抓挠眼皮迫使双眼紧闭，甚至有只特别肥硕的灰鼠直接跳上他头顶，用后爪猛蹬他的太阳穴。

当几个刺客终于踉跄着跌进溪水里时，鼠群在岸边诡异地停止了追击。它们蹲坐在石头上吱吱叫唤，沾血的胡须颤动，仿佛在嘲笑这个浑身是咬伤、连发髻都被扯散的可悲人类。月光下，他溃逃时甩飞的靴子里，正有几只幼鼠在欢快地啃噬袜子上沾的血痂。

这时那个领头的刺客双手挣脱了两只老鼠，也不顾身上的其他老鼠，从怀里掏出三把飞刀向如海射来，黛玉眼疾手快双手齐挥，射出十根银针打飞两把飞刀，眼看还有一把飞向如海，黛玉再射银针已然来不及，急得大喊：“爹爹！”只听叮的一声，飞刀应声而落。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树上跳下加入了战斗，他手持利剑潇洒挥舞，五六个刺客倏然扑出，匕首泛着幽蓝——淬了毒。

他轻笑一声，腕底长剑倏然一振，叮叮叮连格三刃，侧身时剑锋斜挑，最前一刺客喉间已绽开红线。旋身间衣袂荡起，剑尖点地借力，整个人鹞子般倒翻而起，避开背后两记杀招，半空中寒光横扫，又一人捂着胸口踉跄栽倒。

余下刺客骤然后撤，却见他落地瞬步突进，剑势如瀑，最后一抹银芒掠过——“留下活口! ”黛玉急忙喊道，少年手腕一翻，剑尖直指领头的刺客。

顾不得感谢，黛玉脚踩那个领头的刺客：“说，谁派你们来刺杀我爹爹的？”只见那人头一扭，黛玉暗叫不好！果然一丝黑血从那人嘴边溢出，他自杀了。急忙去看其他活口，他们都一样咬开衣领毒药死了。

这时众人才看向白衣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白色劲装勾勒出他修长矫健的身影。面容白皙，一双剑眉下黑亮双眸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鼻梁高挺，红润的唇轮廓分明，好一个俊朗的少年！

如海双手抱拳：“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大名？”

少年大方一笑：“大人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我姓陆，名悠之。”

“原来是陆公子，敢问府上是？”

“大人不必相问，今日我只是凑巧出手而已，刚才见这位小姐年纪尚小，却临危不乱，指挥得当，在下十分佩服，敢问大人如何称呼？这位小姐是？”

“公子谬赞了，我是林如海，这是小女黛玉。黛玉过来见过公子。”

本来封建时代，闺阁小姐是不能轻易见外男的。一来公子有救命之恩，二来黛玉还小，所以如海也就不避讳让黛玉过来见礼。

黛玉走过来对公子深深弯腰行礼：“多谢公子救了爹爹，大恩来日定会报答。”

这陆公子今日是受朋友之邀而来，因时间尚早，慕云山寺之名来游览一番。看到山色秀美，便细细观赏。他也是喜静之人，走的是黛玉他们走的小道，结果看到这一幕，便跃上树叉，等待时机，果然救下了如海。

他出口就称大人，是看到有两个公门打扮的随从，而且如海气度不凡，料想是做官之人。现在才知道是两淮的巡盐御史林如海。

他看到黛玉不由心中一动：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现在还不到十岁就出落得如仙子一般，长大了岂不倾国倾城。

见黛玉行大礼，他急忙还礼：“小姐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是凑巧而已。”

如海见陆公子谦逊有礼，应该也是出身名门，但公子不说，他也不去多问，不过救命之恩总要报答，就说：“公子如无事，何不和我们一起下山，到寒舍坐坐。”

陆公子忙说：“多谢大人相邀，我随大人一起下山，但我还有事要办，大人家中我改日再去拜访。”

如海见陆公子不肯，也就作罢，这个大恩记下了，日后有缘再报吧。

一行人下得山来，和陆公子作别，回到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