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知在心里将那宅子的地段给记下了,回来的时候,让抱柯去打听了一下。
具体是哪一户她并不知晓,毕竟只有后门,走到街上,就完全分不清了。不过抱柯打听出来住在那边的人里,都是上京的权贵。
那显国公崔家,也在那附近。
“按照八娘你的说法,哪家都有可能,只有这户不太可能的。”
抱柯指的,正是那崔九娘的外祖母,倾城公主的公主府邸。
这是她出嫁时,先帝赐给她的公主宅院。
只是这位公主出嫁之后,一直住在宣德侯府,后来宣德侯过世之后,世子承袭爵位,公主才搬回了公主府。
如今府里并没有人住,公主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有传闻说这位倾城公主已经去世了,这宅邸当今圣人也未曾收回。”
到底有没有去世,宣德侯府到底没站出来承认过,所以大家只是私底下说说。
毕竟人要是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露过面呢。
“这宅院是空的,只有些老仆的话,那应当不是这户人家。”
那老人家也亲口说的,那不是他的家,那总不能真的是公主府吧。
宣德侯正值壮年,显然年纪也对不上。
陆微知想着,他总不能是圣人吧?
可其他人家,又似乎是对不上号。
陆微知想了一会儿,那位曹管事可比她厉害多了,她套话的时候,回答的滴水不漏,不愧是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来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有的时候,执意去想,反而会坏事。
若是想让她知道,也不会把对于自家的名号只字不提了。
陆微知懒得去想,靠在榻上打了个哈欠。
偶尔那华瑛女冠会过来她这院子里待一会儿。
银丹与华瑛倒是十分聊得来。
祖母有意将华瑛留下,只是华瑛一心想要完成师父托付。祖母虽有些遗憾,却也一直在吩咐人找那位悯善女冠。
只是祖母心里实在是不大看好。
这般打听都打听不到,想来上京是真的没有这位女冠。
见她无聊,老夫人遂让人给陆微知寻了只猧儿,这猧儿身材矮小,性情温顺,陆微知见了便十分欢喜,就连银丹和华瑛都十分喜欢,每日除了念经就是和猧儿玩耍。
看着猧儿,陆微知想起了阿北,阿北是她和那人一起救下来了一头幼狼,它的腿受伤了,脱离了狼群,待伤养好后,陆微知便让它回了狼群,阿北当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们,偶尔还会看到阿北的身影。
后来就极少见到它了。
来上京前,陆微知本想去和它道别,都没有见到它。
这日,华瑛和银丹一起陪着猧儿玩耍的时候,祖母跟前的杨嬷嬷来了。
说是她们打听的悯善女冠有消息了。
原是侯府派人去打听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慈云观的观主。
知晓他们找的是悯善女冠,才说道自己与那位女冠是熟识。
她知道那悯善女冠在何处,只是能不能让华瑛过去,还得她写信去问一问。
华瑛连忙起身,甚至有些激动。
“真的找到了吗?”
“大抵是你要找的那位悯善女冠没错了,只是观主说您能不能过去,还得看悯善女冠那边怎么说,那观中如今正住着贵客呢。”
原本是想不起来那人是谁的,可这整个上京,便只有已去世的贞文太子的太子妃符合要求了。
若悯善女冠信中所说的贵人,真是太子妃,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如今东宫无人,倘若真的有新的储君,太子妃这身份确实是有些尴尬,可不管立的是哪位王爷,太子妃也是他们的长嫂,必然是要善待的。
当然若圣人立得是临淮郡王,那太子妃日后身份更为高贵,岂能得罪。
这一点杨嬷嬷没有说。
不过隔了几日,慈云观中便来了人,是来接华瑛的,说是悯善女冠求得贵人恩典,要把她接到道观那里去,以后华瑛便在道观里住了。
只她一人能去,旁人不可前去打扰。
知晓自己要走,华瑛很是不舍,但还是郑重与陆微知她们道了谢。
得知是忠远侯府的人帮了华瑛,悯善女冠也托慈云观的弟子送来一份厚礼感谢。
待又过了几日,华瑛请人捎来了一封信,那悯善女冠确实是她师父的师姐,悯善女冠得知华瑛师父的事情,就留了华瑛在道观中居住。
日后她要叫悯善女冠师父了,观中除了她,还有一位师姐妙元女冠。
虽然华瑛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信被水模糊了字迹,可是华瑛师父大概料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给华瑛留信之前,已经给悯善女冠写过信,说她若是亡故,请求她收留华瑛。
华瑛知晓这是师父的意思,就留在了那观。
她信中还说,那观中后山有一池莲花,如今还未开花,只有零星一些莲叶,那莲池里还有个莲花女仙呢。
银丹笑她吹牛,花都没有,哪有什么莲花女仙,定然是她太过于高兴,在那莲花池里看花了眼。
就算有女仙,那也是莲叶女仙,不是什么莲花女仙。
陆微知给华瑛回了信,又托人送了过去。
听慈云观的观主说,悯善女冠那处因住了贵人,寻常人是靠近不得的。
不过书信来往倒是没什么问题,只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贵人受了影响,怕是连累整个忠远侯府。
陆微知也没想到跟华瑛一天三封信的来往。
入了道观,华瑛得要日日诵经祈福,那早了课她有打听一些,反正她是决计做不来起那么早的。
不过华瑛自己倒是很喜欢,住在侯府的时候,她起得也很早。
猧儿最近有些蔫蔫的,不爱搭理她。
陆微知逗了两下,在府中待的实在无聊,想起那日在西市喝到的葡萄美酒,便换了一套绯红色的男装,又把脸涂得黑黄了些,带了抱柯一起去西市。
今日西市格外热闹,人太多,她竟然与抱柯被人群给冲散了,陆微知扭头想去寻人,却与一个与她穿着相似的小娘子撞了,那小娘子跟她道了歉,就匆忙捂着脸跑了。
陆微知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走了两步,发觉有人跟踪她。
路过一个小巷子,还有人冲过来想敲她闷棍。
抱柯不在身边,陆微知想也未想,抬腿便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回头的时候,有人朝着她撒了迷烟。
这迷烟质量一般,还不如银丹做的呢。
对她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陆微知还是配合着晕了过去,想看看这些人抓她想做什么。
若是冲着她来的,想抓她做什么事情,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装晕过去之前,还不忘给抱柯留下线索,一会儿也方便能寻到她。
刚倒下,就被人用麻袋从头套到脚。
陆微知只感觉天地调了个方向,好似被人抗在肩膀上一路狂奔,颠得她差点就吐了出来。
陆微知感觉到人停下来的时候,又被人随手一扔,就摔在了地上。
刚准备掀开麻袋,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陆微知便没有再动作。
直到有人把罩在她头上的麻袋扯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面前站着的,是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妇人和一名男子。
“这次的迷药分量下的少了,醒得这么快?”
说着,那妇人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陆微知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她,直叹到,“这姿色有些一般,身段倒是不错,落到咱们这平康坊,倒也不算埋没。”
陆微知盯着她看,这一动作叫刘妈妈看得直抽气,这小娘子的眼睛生得也是十分的漂亮。
男人盯着陆微知瞧了一会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是瞧着她身上的胡服,又没什么问题。
对着那妇人说道,“刘妈妈,我家主子说了,任凭您处置,到了这儿,就是您的人了。”
那刘妈妈甩了甩手里的手绢,端得是那风情万种的姿态,从腰间摸出一袋荷包,就塞进了那人手里。
“尽管放心吧,进了我这冷香居,哪能那么容易出去。”
二人说了一通,妇人将男子送了出去,又返回来。
刘妈妈倒是温和了许多,拿出手绢往陆微知脸上擦了擦,果真就看到手绢上有黑乎乎的一团。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可能容貌一般呢。”
说着,又扯了一身衣裳过来。
“这里有套衣服,你快换了吧。”
陆微知早听到这刘妈妈说的冷香居了,结合她的话来看,她如今应当在平康坊里。上京的一百零八个坊中,位于朱雀大街的平康坊最受男人们的欢迎了,是一处风花雪月之所,据说此处每一处都是雕楼画栋,富丽堂皇的,是一处极乐之所。
“你这小娘子倒是冷静的很,进了我这地方的姑娘,就没有不哭的。”
陆微知闻言,眨了眨眼睛,眼中蓄满泪水,“请您放了我吧,我是被人所掳,若是我家里人发现我不见了,定是要着急的。”
“呦,小娘子,不是我不愿意放了你,而是有人发了话,也不知道你是得罪了谁,背后的人可是说了,要弄死你的。不过妈妈我心善,只要你老实,瞧你模样不一般,妈妈定将你捧成这冷香居里受追捧的女子。”
陆微知觉得不大对劲,她到上京也没多久,能得罪的人,也就一个崔九娘。
可那崔九娘看着便不像是这般有心计手段的,她为人莽得很,看不顺眼直接拿鞭子抽,若能指示人将她绑到平康坊来,也不会在上京落得个这样的名声。
陆微知想到了在街上与她衣着相似,又十分慌张的小娘子。
大概是他们绑错人了。
陆微知没解释,只是捂脸继续哭,“你们敢,我可是良家女子,绑了我,你们不怕吃官司吗?”
“小娘子,你可要老实些,你怎么会到这里的,我大约有数,你也就是哪家的娘子吧,后宅里的斗争,妈妈我虽然没见过,可也知道的不少,不过不管你是哪家的,我这留香居上头也是有人的。好了,这里有身衣裳,快快换上。”
外头有人叫刘妈妈,她给陆微知解了绳子,“我出去下,你快点把衣服换上。最好老实点,还能少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