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人注意到她们,陆微语笑着问道,“饿不饿?”
陆微知摇了摇头,在马车上的时候,吃过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现在还不是很饿。
原本姐妹两个凑得很近,小声说话,倒也不会引人注意。
却不想皇后殿下的目光竟然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不用皇后殿下亲自开口,她身边的女官便替她开口了,“皇后殿下听闻庭州陆藩镇的女儿来上京了,不知哪位是陆乡君?”
被点到名,六娘立马扯了扯陆微知的袖子,示意她上前去。
陆微知会意,这些在家里田嬷嬷都教过的,所以并不慌乱。她起身走到殿中央,对着皇后拜了下去。
“臣女陆微知,请皇后殿下安。”
“起来吧。”
陆微知起身,又听皇后说道,“抬起头来,让吾看看。”
陆微知将脸颊微微抬起,目光却不能直视皇后,只眸光下垂,落在御前的台阶上。
田嬷嬷说过,如若被贵人点了名,要先过去问安的,而且不能直视贵人的模样。
皇后殿下却是看了她许久没开口,殿内安静的让众人不由连呼吸都放缓了。
好一会儿,皇后殿下才道,“陆乡君,你……近前来。”
陆微知往前走了几步,到台阶旁便停住了脚步。
却不想皇后又道,“陆乡君,到吾身边来。”
众官眷面露震惊,目光也不由看向了忠远侯府那边。
崔明珠忍不住蹙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陆微知的后背。
便是她,都没有过如此殊荣。
陆微知自然能察觉到,背后很多眼睛在看她,这个时候可不是回头的时候。
拎着裙摆走上台阶,走到了皇后殿下跟前。
到了跟前,想不看皇后殿下的模样都难。
不过陆微知这会儿也没有去仔细琢磨皇后殿下模样,神色也是十分恭敬。
却不想,皇后殿下竟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真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一旁的女官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了陆微知。
这位陆乡君确实生得漂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作为皇后殿下的女官,自然是知晓,而皇后殿下对美人儿一向没什么招架力,只是身为皇后,必须要稳重。
陆微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即便面前的是皇后殿下,也依旧是那套问法,问她多大了,还有问一些她在庭州的事情。
最后说道,“来,坐吾身边来。”
众人闻言,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忠远侯府那边。
侯府的老夫人心里虽然也诧异皇后殿下待自家孙女如此,但脸上却是不显。
毕竟得皇后青睐,也是殊荣。
侯夫人王允词也是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其实心还是跳得很快的。
便是卢家女,皇后殿下的娘家女孩,圣人最小的女儿荫华公主的夫家,最多也只是给一些赏赐,都没有过这般厚待。
众人心里酸溜溜的,也只得安慰自己,这陆微知的父亲是驻守边境的将领,许是为了安她父母的心,才这般另眼相待的。
只是坐在皇后身侧的两位公主却是看得分明,母后看那陆家女的目光不太一般。
除了对美人儿的喜爱,还有一丝看不清的情绪,像是在怀念什么。
但为何会这样,皇后所出她们也是不大明白。
倒是那些后妃们立马对着陆微知夸赞了起来,夸她貌美,夸她乖巧。
还有一些陆微知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点,竟然也被她们夸赞了出来,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德妃更是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陆乡君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本宫也未曾备什么礼,这个你且收下吧。”
当即便有宫女上前接过德妃的玉镯子,送到了陆微知跟前。
田嬷嬷说过,若是贵人有赏,接下便是。
陆微知将镯子接了过来,起身道谢,“多谢德妃。”
其他宫妃见状,也纷纷从给了赏赐。
只是也有不合时宜的人开口,“今日是皇后殿下的生辰,不知道陆八娘子可有为皇后殿下准备贺礼。”
开口的人是淑妃,七皇子宁王之母。
她一开口,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微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淑妃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是笑着看向陆微知,面上十分认真。
田嬷嬷说过,宫里最不好相处的就是何淑妃了,说是淑妃总是会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有一些话一说出来,旁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具体的,让她自己到时候看着便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的不好相处。
陆微知道,“是备了一些薄礼的。”
话音落下,老夫人那边,早就让人把之前准备好的贺寿图拿了过来,递到了陆微知手里。
陆微知接过,当着皇后殿下的面打开,将画的内容展示给皇后看,“祝皇后殿下福寿绵长,身体安康。”
“陆乡君有心了。”
说着,皇后殿下让自己身边的女官替她将画收了起来,招手让陆微知过去,竟然拔了发上了一根凤簪,亲自簪到了陆微知头上。
众人心里如何想的,陆微知并不知道,只是谢了皇后殿下。
倒是那崔家九娘却倏然起身,“皇后殿下,九娘也有贺礼送您。”
说着,便捧着一个锦盒走到了大殿中,然后将锦盒当众打开。
“殿下,这白玉观音像,是九娘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寻到的。”
说着,还得意的看了一眼陆微知,她的白玉观音,可比那个什么破画好多了。
那个乡下地方来的女子,拿什么同她比。
却不想皇后殿下只是淡然点了点头道,“你也有心了。”
皇后身边的女官走了过来,接过了崔明珠手里的锦盒,然后放到了一边。
崔明珠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退了回去。
此时有宫人来禀报,“皇后殿下,各位王爷携带王妃前来为殿下贺寿。”
“让他们过来吧。”皇后殿下说道。
宫人出去将王爷王妃们领了进来。
虽说是皇后殿下的生辰,可除了为皇后殿下备一份贺礼,也得要为皇帝备一份,以表示自己作为儿子的孝心。
同样的,皇帝生辰的时候,作儿子的,也得为身为嫡母的皇后备一份礼。
贞文太子过世之后,本该由太子妃代为祝贺,只是太子妃如今一心向道,人并未过来。
倒也还记得今日是皇后殿下的生辰,人虽没来,却是亲自抄写了百遍道教经文为皇后殿下祈福。
看着宫人呈上来的经文,皇后殿下眼眶都红了,“若瑜有心了。”
失去儿子,她又何尝不心痛。
陆微知见状,给皇后殿下倒了杯茶水,伸手轻抚皇后的后背,有些关切的看着皇后。
皇后殿下伸手接过茶水,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轻声道,“好孩子。”
几位王爷带着王妃和自己的孩子从外头进来。
“请娘娘安。”一群人说道。
皇后放下茶水,抬手让他们起身。
几位王爷让人把自己的贺礼呈了上来。
二皇子晋王送的是一座纯金打造的葫芦形状的算盘。看着就沉甸甸的。
算盘就是晋王的钟爱之物,上面还刻了祝福的话语。
田嬷嬷说晋王自小就对打算盘情有独钟,他府中的下人,旁的要求没有,必须要会打算盘。
后来被圣人丢到户部,挂了个户部侍郎的名,整日里带着人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户部那里好些个陈年烂账都被他翻出来清算了一遍又一遍。
晋王的口号是任何一笔烂账都别想瞒过他的算盘。
轮到三皇子襄王的时候,这位王爷面带微笑的走上前。
田嬷嬷说襄王平日里最好风雅,尤其是与人说话,口中必定是含了香的,不然定不会开口与人说话。
今日是皇后殿下生辰,襄王不仅嘴里含香,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熏了香气,他一走动,陆微知都闻到了香味。
襄王不仅自己爱香,府中的歌姬舞姬,个个身带异香,襄王对她们甚是看重,便是旁人想见上一面都困难。
连襄王妃,都是香喷喷的。
襄王送的是一扇双面异色绣凤凰展翅屏风,凤尾摇曳如云,两面还是不一样形态的展翅凤凰,美不胜收。
连这屏风都是特地挑选的皇后殿下喜爱的香。
一片孝心皇后殿下是收下了,只是这香气实在是熏人,陆微知拿了团扇,轻轻替皇后殿下扇风。
惹得皇后殿下看了她好几眼,觉得这个孩子不仅长得好看,还十分的贴心。
后面的王爷倒是正常了些。
四皇子宣王送的是一颗半人高的红珊瑚,据说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找到的,一寻来,就马不停蹄的送过来了。
五皇子康王送得是一本珍稀古籍,皇后殿下宫中有上册孤本,却久寻不到下册,没想到被康王寻到了。
看到儿子送这样一份贴心的礼物,德妃腰杆都挺直了。
六皇子信王送的是一颗千年灵芝,那灵芝模样形似祥云,色泽温润如玉,据说有延年益寿的神效。
七皇子宁王送的是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
在一众兄弟里,宁王的贺礼,看着最不出挑。
淑妃抿唇,环顾了四周,道,“皇后殿下生辰,临淮郡王怎的还没来?”
晋王摸着挂在腰间的玉算盘接话道,“咱们方才先去父皇那边拜见,离开的时候,父皇留下靖屿单独说话呢。”
淑妃听闻,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赵贤妃笑道,“靖屿自小是在陛下跟前长大的,看着长大的孩子,偏爱几分也是难免的,总归是会来的。”
说着,赵贤妃看向自家儿子,四皇子宣王。
这孩子向来有孝心。
皇后殿下寿辰,不仅给圣人准备了一份,也给她这个母亲备了一份。
沈贵妃也收到了晋王送的礼物,眉心都跳了跳,她很不想拆开,不用猜都知道自家儿子送的肯定又是算盘。
从小到大,不管是给圣人还是皇后,就连她这个亲娘,就没收到过除了算盘以外的别的礼物。
金算盘银算盘铜算盘玉算盘竹算盘,各种各样的算盘。
沈贵妃委婉的提醒过,各种算盘她都有了,能不能不要再送了。
很好,老二听进去了,不给她送长算盘了,转而送圆算盘了。
老二的孝心她从不怀疑,她只是真心谢谢这个贴心的好儿子。
就连娶媳妇,都要会打算盘的。
贵女掌家本就是正常的,但最擅长打算盘的,自然是商户之女。
不论身份的话,老二媳妇跟老二还是很登对的,两个人成婚多年,算盘以外的话题,从未红过脸。
沈贵妃可不认为二人志趣相投,在她眼里,那顶天了也只是臭味相投。
何淑妃被赵贤妃和沈贵妃一唱一和的说得没脸,脸色也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禀。
“皇后殿下,临淮郡王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快快进来吧。”
孙儿来了,皇后自然是高兴的。
崔明珠更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殿门口,只恨不能冲过去扑进郡王的怀里。
还是她的祖母按住她,轻声道,“明珠,这是宫中,不可无礼。”
崔明珠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
可是瞧见那些贵女也看着殿门处,一脸的期待,她忍不住低声骂道,“一群下作的贱人,也配觊觎我的靖屿哥哥。”
心里虽然愤怒,可看着被宫人领着进来的临淮郡王燕靖屿时,目光便黏了过去。
燕靖屿随着宫人进了殿中,方才阿翁与他多说了会儿话,所以来迟了些。
不过他也给祖母精心挑选了一份贺礼,想来她老人家会喜欢的。
燕靖屿抬头朝着皇后的位置看了过去。
却看到了皇后身边坐了个低垂着目光的小娘子。
随着他走近,嘴角的笑意倏然消失,不由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盯着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明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