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四周都是雾，潮湿的雾，粘稠的雾，随着呼吸的空气涌入了肺管胸腔，好像能让人窒息而亡。

脚下，是翠绿的藤蔓，一缕缕绞结在一起，铺成了感受怪异的踩踏面。

李择研往前走，面前的雾似乎退了一些，可一停下，那雾就仿佛平白生出灵智，再度朝她逼近过来，于是李择研只好继续走，不停走。

走到一面巨大的石碑前，李择研停下了，因为前面的路被封死，她几乎没有再前进一步的可能。

不过几个喘息间，周围的雾似乎再次确认了李择研避无可避的处境，于是心有灵犀似的，在一刹那，如山洪崩泄般猛地涌向了她……

“呼！”

李择研霍然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怔然地打量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光了，诺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李择研抬头看去，调色和谐的店里现在只留有几盏并不实用的装饰灯，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柜台还留亮着一束光，李择研就要以为自己直接睡到了人去屋空而且还被遗忘的程度。

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李择研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发觉其实也就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原本也不是个嗜睡的人，之前在电影院躺的那一两个小时大概也够她熬过接下来的半天时间。

要去够放在沙发旁的书包，弯腰时却瞧见了放在桌上的牛奶，于是李择研转而伸手去触那盛着乳白液体杯子，只不过她意外发现，那杯子的杯壁居然还是热的，显然是刚温过不久。

李择研喝了一些，于是从早上起除了一杯咖啡饮料就再没进食的肚子终于在这会儿得到了一点安慰。

喝罢，李择研打算结账离开，可到柜台时，原本正看书的小姐姐才告诉她店主已经打过了招呼，今天她在The Place Of Exile的消费是全免的。

握着手机的李择研听后顿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问向台后的小姐姐：“你们店主，是今天穿着领口和腰身都绣有蓝色花纹长裙的那位吗？”

大概是没料到店主的朋友看上去对店主一无所知，于是小姐姐笑了笑，说：“对，你们一起来的，一前一后。”

见设想得到印证，李择研也笑了笑，她又半侧过身子环视了屋内的布局，跟小姐姐说：“是这样啊……那她还交代了些别的什么吗？”

“如果你在这里休息了，就每隔五分钟新温一杯牛奶放到你的桌上。”

李择研在女孩清润的声音里抬头看向了柜台上方由电视屏所展现的饮料单，而上面正赫然标着——牛奶 ?48/杯 。

这次是真的失笑出声，李择研知道大小姐有钱，可不知道大小姐这么有钱，她在这只躺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做就花了三百来块，而且还不包括门票，这要是换在别的地方，李择研会以为商家在明晃晃抢钱。

嗯，看来是她判断有误，店主并不缺心眼，也并不钱多人闲，而兴许只是想在三邈逛街逛累了后能有个休息的落脚点，所以才盘了个店面，甚至为了别让那么大个地方闲着蒙尘，还勉为其难地开了家猫咖。

“好吧，那帮我转告……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另外，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李择研一如既往温和地笑，又朝小姐姐微微点了个头，转身离开了。

那扇横亘在店面与店内的门再次被李择研推了开，而站在柜台后的小姐姐看着李择研离开的背影，按下了手边控制隔壁消毒隔间的震动铃，通知在另一侧的那位：继续营业。

餐厅行

“兴艾，吃这个。”冯筠夹了一块刚煎好的和牛，放进了方兴艾的餐盘里。

“她最近在减肥，吃不得这个。”晋双切着手里的牛排，眼也不抬地说。

冯筠不听、也不看晋双，一双丝毫不输晋双的勾人眼睛依旧满含热情地看着方兴艾。

只是没想到一直吃饭不语的方兴艾却放下了叉子，抬眼与她对视，冯筠看她似乎想跟她说什么，但她没有，就那么奇怪地、又像坚定着什么地看着她。

“怎么了？”冯筠问道。

方兴艾不说话，冯筠的脸落在她眼里，还是像很久以前就见过的那样，高度折叠的面部轮廓看上去就自带了一种潇洒的锐利，可是人中以下的部位却又凭着很好的弧度充分缓解了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气质，反而成为了一种让别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特征。

“我吃饱了，和我出去逛逛吧。”方兴艾说。

“好。”冯筠答。

两人都拿起了衬在腿上的餐布，冯筠还顺手替方兴艾提过了包，然后两人就在紧皱眉尖的晋双前齐齐离开了。

只是冯筠常年在国外，虽然车开得很多，但是因为没有国内的驾照，也没办法开车，于是方兴艾只好打了个车，在冯筠出国后自己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挑了一个，让司机载她们过去。

一路上方兴艾兴致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昨天晋双和她打赌，赌她会不会去机场接冯筠，她说不会，可是很明显，她输了。

她不仅去了，而且是一下课，就早早地去了。

按理说不该的，冯筠生来就像风筝，来的时候乘风张扬，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多亲多重的情谊都可以轻轻抛下，她有骄傲，被不止一次地“抛弃”后，不应当再回头的。

但是……她可以破例，她是方兴艾，她有肆意而为的底气。

“你说月亮圆了，我知道你想我了，所以我回来了。”冯筠把车窗往上摇了点，兴艾容易感冒，她知道。

“那是半年以前的事了”，方兴艾察觉到冯筠的动作，于是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了下来，“阿尔卑斯山可真高，连信号都传得这么慢，你说对吗，冯筠？”

风把方兴艾的发丝吹乱，冯筠看着她的侧脸，伸出手帮她把发丝别至耳后，说道：“我天南海北地跑，意外的情况一个接着一个，经常忘记看消息和回消息。”

风一直吹，刚被别好的碎发再次被吹散了开，方兴艾扭头，看向冯筠，说：“是么？”